“你便留在三支这里,照顾好十一郎,里里外外的事情,你都要盯紧了,莫要让什么外人,借着十一郎得了失魂症的时机,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来!”
她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瞄了叶琛一眼,叶琛顿时跳将起来,却被早有准备的刘锟拉住。
“大伯母,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叶琛虽被拉住,嘴上却关不住:“莫非我回来看我兄弟,便成了什么不相干的外人?”
“我可没有说你,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法子。嫁出的女,泼出的水,女婿是客,我说叶琛,你在夫家原本该好生相夫教子,帮着你家刘锟烧好窑,多烧些陶器多赚些钱才是……”
这妇人虽然头长见识短,但是挖苦讽刺人来,性子直率的叶琛完全不是对手。叶琛气得暴跳如雷,但刘锟拉住她,不让她扑上去与刘氏厮打。
“这个刘贵是什么人?”叶畅低声问响儿。
“原是刘夫人陪嫁的小厮,如今却在长支那边当了个管事。”
听得这个回答,叶畅心里有数了,他走上前上下打量刘贵,象是个看见糖果的小孩,众人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就是陷入对峙中的刘氏与叶琛,这个时候都安静下来。
“刘贵?”叶畅唤了一声。
“小人在。”刘贵应道,倒没有什么嚣张气焰。
这个家伙看来也不是好对付的,不过叶畅无所谓,他原本就不是要对付这个家伙。
“伯母可是将他送给侄儿了?”叶畅笑眯眯地回头对刘氏:“如此小侄就多谢伯母了。”
刘氏愕然。
富贵人家送家仆小厮给别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她可不是想送人,而是想派刘贵来控制住三支的家当。三支只有叶畅一个主人,响儿只是一个小丫头,叶畅又得了失魂症,那么刘贵在这里自然就是主事人,到时再用些手段,就算坑不死叶畅,也能够将三支的家当搬些回去。
“伯母果然关爱晚辈,晓得十一郎这边少了人,便将身边最能干的派来了。不过既是送人,身契也该拿来为好。”方氏此时又细声细语地开口。
叶畅与她眼神相对,方氏脸微微红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叶畅心中对这位嫂子更为钦佩,年纪轻轻的,心思敏捷不说,而且竟然只是从自己的一个眼神和一句话里判断出自己的用意,与自己一唱一和,逼得刘氏瞠目结舌。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多了,都是同族之人,少不得有好事者道:“正是,送人哪有不带身契的,还是拿身契来为好。”
刘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了。
她在叶氏家族中一向强势,如今尴尬的情形,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的,顿时周围人起哄得更多,刘氏被激得没办法,牙齿一咬:“桃花,回去将我床头的箱子拿来!”
长支的院子与三支相距甚近,没有多久,名为桃花的婢女就搬来一个小木箱子,刘氏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当她拿出这张纸时,那个刘贵脸上轻轻抽动了一下,别人没有看到,叶畅却看得清楚。
“这便是身契,好生收着。”刘氏将那纸递过来,眼中闪过阴冷的光。
她被激得只能拿出刘贵的身契,但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在她心目中,得了失魂症的叶畅已经性命不久,到时候这张身契,自然又会回到她的手中。
这点心思,岂能瞒得过叶畅!
“多谢大伯母。”叶畅接过身契之后笑眯眯地道:“恰好,小侄还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奔走……刘贵,咱们村上的木匠你都认识么?还有,哪儿有毛竹卖,弄清楚这两件事情吧。”
刘贵还站在那儿愣,刘氏也没有想到叶畅当着她的面就支使起人来,不等二人反应,叶畅便已经收好了身契,然后向着刘氏拱手深施一礼:“再次谢过大伯母,大伯母一片慈心,十一郎铭记感念。”
见他这模样,刘氏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况且妇人心中的侥幸心理,只是在心里哼了声,便带着人离开。
离开时,她给了刘贵一个眼色,刘贵会意,微微点了点头。
她趾高气扬地来,却灰溜溜地走,还送出一个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走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顿足:自己不是来寻叶畅麻烦的么?
在她走后不久,刘贵陪着笑道:“十一郎君,小人这就去替郎君办事。”
他一边说一边就走,任谁都知道他去寻刘氏讨主意去了,叶畅在背后喊了一声“早去早回”,却没有阻拦。
打走了刘贵,再将大门关起,把看热闹的人都挡在门外,叶畅笑着向方氏行礼:“多谢嫂嫂。”
“谢我作甚。”方氏面色微红,有些忸怩地道。
她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仍然是女子生命中最灿烂之时,双颊带粉低眉垂目下去,少妇风韵展露无遗。叶畅看得愣了一下,好在他自制力强,在失态之前,便回过神:“若不是嫂嫂相助,咱们这位伯母,还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上当?我瞅她是不安好心,上当的别是你!”仍然余怒未消的叶琛道。
“娘子,嫂子和十一郎自有主张。”刘锟苦笑道:“五姑看似精明,只怕要吃个亏。”
刘氏乃是小刘村嫁到吴泽陂来的,也是刘锟族中的长辈,故此他此前不出声,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当真如此?”叶琛狐疑地盯着叶畅与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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