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新奇,你很坦诚啊。嗯,不怪乎忠顺和你投缘”林海的坦荡让忠孝亲王甚是满意,这说明他在自己面前,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真正是可以当做自己人来对待的。
“那么,你既然接下了这个差事,心中总该有些打算的吧”忠孝亲王淡淡地道“你可想好了,准备如何做”
“王爷,林家久居江南,知道这江南盐是沉疴日久,想要清除其弊也非一日之功”林海诚恳地回答“下官想了几个法子,几管齐下,缓缓为之,终会有些成效。但此事说来为难,下官自出仕以来,一直在翰林院、兰台寺等处任职,骤然去做那么要紧的巡盐御史,一来没有经验,二来也没有可用的人手。下官自己荣辱事小,但怕误了国家大事。因此,下官特来向王爷求助,请王爷援手一二。”
这是林海和父亲仔细商量后的方法。不知为何,父亲对忠孝亲王是信心满满,似乎,似乎得到他的帮助,就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父亲仿佛认定了,日后忠孝亲王必会是这江山社稷之主。若果真如此,自己主动向他表明心迹,并拉着他参与,就是极高明的做法了。
林海是亲眼目睹着父亲是怎样带领着林家,把林家从行将落魄的境遇中拯救出来,顺利转变为新兴的清贵侯门,这一路行来,每一步都踏踏实实,也从未行差踏错过。对于父亲的眼光和本事,林海是钦佩不已,自愧不如。这些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高门是如何后继无力,逐渐衰落,比如贾家。短短十年,昔日威势赫赫的国公府,就只余下表面的光鲜了。
“下官准备这样做”林海把自己的想法慢慢地说出来。忠孝亲王凝神听着,半晌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之意。他看着林海,心中甚是满意。林海的才学人品很好,这他知道,但今天他又向自己显现了实干有谋略的一面。这样的人才,愿意主动向他靠拢,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他一二的了,也是千金买骨的意思。
林海在朝议时提出,扬州巡盐御史职责重大,而他自科举入仕以来,一直做着清贵的京官,虽然这期间也曾去过顺天府观政,但毕竟时间短暂,体会不深。若是因为经验不足的缘故,而没有做好这差事,他是上对不起皇上和朝廷,下对不起黎庶。因此,他恳请朝廷能给他支持,让他能组织起一个得力的团队来,随他一同赴江南,至少在他任职最初的时候,能帮助他熟悉并很好地接手这工作。
这样的要求,真是让众人都惊异不已。历来巡盐御史上任,都是任用自己的一套人马,巡盐衙门富庶,养活再多一些幕僚、助手也是不成问题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至少,也要请调自己的同年朋友当地做官,便于结成一个小团体。
难道这林海是读迂了书么,还是真正是心地无私联想到其父林雪峰两次奉献出生财秘方的义举,就有许多人感叹道,林家确实满门忠义
林海占据了大义的高地,对他这前所未闻的要求,众人一时无法驳斥。此时,忠孝亲王忽然站了出来,力挺林海,称赞这才是务实无私之举,林海久做京官,并无太多地方政务经验,忽然被委派了关系国计民生的重任,确实需要相关指导。他提议从户部等处抽调精干人员,与林海同赴江南,驻守在盐务衙门,待理顺了盐务后,再返回京城也不迟。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忠孝亲王又道,盐业对经济民生至关重要,近来国库空虚,而据回报,江南盐务账目不清,行事混乱,正好趁着新旧交替之际,整顿一番,也是于国有利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默然。忠孝亲王的话听起来是合情合理,而且大家都知道,忠孝亲王在朝中势力日益强大,他和忠顺王抱团,压过了众皇子一头,与支持五皇子的甄家是政争的对手。仁安帝,自忠义亲王兵变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近来更是头昏眼花,批阅奏章都十分艰难,现在是勉强着上朝议事,但这也非长久之计,据闻太医规劝着要仁安帝安心修养身体,否则于寿数有碍。
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只怕仁安帝为了自己健康考虑,也要做些打算了。而众臣就要考虑着站队问题了,良禽择木而栖,忠孝亲王可是一颗坚实的大树啊就算自己现在不敢下注,也没必要得罪了忠孝亲王不是
仁安帝经过几日考虑,最后还是答应了林海的要求。在他看来,林家父子对他也是忠诚的,可以放心;而忠孝亲王是他属意的继承人,他的话有理有据,不能轻易拒绝,影响了父子情分。但仁安帝也暗示了忠孝亲王要顾念着自己的苦衷,不能为难甄家和五皇子等等。忠孝亲王只能答应了下来。
得到仁安帝的应允,在忠孝亲王的举荐下,朝廷派出了好几位精干官员,随林海共赴江南。他们包括户部、刑部等部门的得力吏员,都是忠孝亲王这一边的人。林雪峰还在国子监里任职,便与朱氏留在京城。
林海此去,责任重大,就怕那些被他查办的奸人狗急跳墙,祸及到家人,林海便打算把妻儿留在京城里,自己孤身前去上任。但孙素馨却是坚决不肯,她道夫妻本为一体,自然当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果她去了扬州,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管理起巡盐衙门的内务来,操持衣食住行,加紧防范,让林海没有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公务。不然她独自在京城里,也是牵肠挂肚的。但孙素馨把孩子们都留在了京城,托付给公公婆婆教养着,这样他们夫妻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这事传到了忠孝亲王耳中,他又与忠顺王两人感慨了一回,对林海一家的印象越发好了。
林海等人到了扬州后,各方人等听到消息,都纷纷送上帖子,准备上门拜访的,要设宴给他接风的,上赶着送礼的,不一而足。林海都以公务为重,婉言谢绝,礼物一概不收。
林海与告老的巡盐高御史开始交接。所有的账本都交给忠孝亲王派出的人员审核,盐税银子的亏空情况高御史也如是告之,强调这也不是在他任上欠下的,要追溯至太上皇的几次南巡,几十年间慢慢累积而成。南巡的花费织造衙门一家难以包揽,太上皇就默许由巡盐衙门帮着分担。但这些亏空不能过户部的明路,几任巡盐御史都是这样操作的。
高御史不肯背上这黑锅,林海当然也不愿。他让户部的官员把这一笔一笔地记得清清楚楚,做为凭证。他不禁想起临行前父亲为他分析的情形。
父亲道他初任巡盐御史,明知盐税亏空,但他也不能把这公之于众,那就等于打了皇上的脸,下场不妙;但若是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接下账务来,日后也会百口难辩,仁安帝为了自己的名声,只怕不肯认下这账来的,同样也会遭殃为今之计,只有拉上最强力的人物站在自己这一边,至少可以帮着做个人证。仁安帝身体欠安,在位时间不会太久了,他估计下一任的皇帝非皇四子莫属,正好乘此机会,主动向他求助,也是变相地站队
父亲深谋远虑,林海欣然按此行事。账本核算完成后,他让人细细地把往来情况统计下来,他和高御史分别签名认可,同来的户部主事们也在下面签署承认。一式两份,一份给他们带去户部汇报,一份留在巡盐衙门留存,林海还悄悄让人另外誊写了一份,命人带去京城给父亲,由父亲亲自交给忠孝亲王。这样做来,既坦荡,又让忠孝亲王掌握了江南的情况。
隐患消除了,林海就开始考虑,该如何整顿盐务,日后自己能漂漂亮亮地全身而退。
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问题,一是盐商和他身后的势力结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自己这个巡盐御史在他们面前,其实是弱势群体。眼下就要到了五年一次的盐引重新发放的时间,势必会是一场非常激烈的争夺,他再怎么做,总会有人受益,有人受损,不可能让个个满意。根据得到的消息,大周私盐贩卖越来越猖獗,私盐贩子的武装力量在某些地方甚至能超过盐兵。他想,高御史怕也是因此生出了惧意,才忙不迭地辞了这肥缺的。
蛋糕只有这么大,那么,只有两条路一是改变这分蛋糕的方式;二是努力把这蛋糕做大,同时,也让它产不出暴利来,那时,也就没那么多人饿虎扑食一般盯着了
他现在就能做的,是第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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