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萧对于李少赓近乎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低下身子,从他手臂下边绕了出去,淡淡地回复说:“左不过是我的身世罢了。许彦知道我不是秦悼的女儿了。”
李少赓愣了一下,旋即好意提醒她道:“那你往后在光王府中行事可得小心些才是。许御史对你恐怕会有些防备。”
“相比于他,我是不是更应该防备你?”秦萧萧单刀直入,揭穿了李少赓的底牌,“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秦悼的女儿了吧?”
“你们早就知道她不是秦悼的女儿了?”屋内,许彦将那晚秦悼与秦萧萧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李牧与林崖,换来的却是两人平静的反应。许彦惊讶于他俩的未卜相知,好奇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
“萧萧姑娘在来王府前,就将这事告诉了王爷和我。”因着许彦连日卧病在床,林崖没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前去探望,自然没有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他。
李牧捕捉到许彦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趁他不备,向林崖使了个眼色,林崖接着说道:“其实,三年前,李神医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大概说的是一对丹凤眼的夫妇生不出双凤眼的孩子,那时我以为他常在乡野村间走动,听到些村夫野妇随口胡诌的言语也是有的,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倒觉得与秦尚书和萧萧姑娘父女俩的事儿有几分相似。”
李少赓,好一个李少赓。果不其然,许彦的心思完全被李少赓讲的那个故事吸引过去,他反复推敲着李少赓所言,字字句句,无不指向秦萧萧并非秦悼与陆婉所生。现在想来,李少赓当年就已知道秦萧萧的身世,可他竟只将这事笑说给了林崖!若当时在场的听众中有他,只怕他早就明白了其中关窍,何至于等到现在。
这么想下去,许彦在屋里坐不住了,他借口屋内憋闷,走到外边去散散心。李牧和林崖没有阻拦,任由他去了。
屋门划地一声被人拉开,伏在屋檐上的徐二狗打了个激灵,抬起头来往下看,想知道光王府里发生了什么。只见左一件右一件穿得臃肿的许彦慢慢吞吞地从屋里走出来,被穿堂冷风一击,立马将脖子缩了进去,两手插进兜里,笨拙地往东边去了。
徐二狗的目光随着许彦绕着光王府转了半圈,才看到路那头出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的约莫是个大夫,女的看装束是光王府里的婢女,并排说着话往许彦在的方向走过来。
一向不擅长记人脸的徐二狗这次也不负期望,丝毫不记得曾经在萍水县打过照面的李少赓,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李少赓到底不比秦萧萧,当听说徐二狗就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忍不住想要扭头过去瞅一眼徐二狗身在何处。
秦萧萧和李少赓走过徐二狗眼前,将两个背影留给他。秦萧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叮嘱李少赓:“别回头,别让徐二狗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了。”
李少赓到底不是习武之人,这种被人盯着后背的感觉让他后脊梁骨发寒。但是秦萧萧在他身边坦然地走着,不疾不徐地引导着他,他也略带僵硬地点了点头,努力跟上秦萧萧的步调,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走得更为自然。
许是为了缓解李少赓的不适感,秦萧萧和缓着自己说话的语调,扯闲篇似的和李少赓聊起了张世祺——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已经淡出大众的视野好久了。
李少赓与张世祺一同在孙思远门下共事了这么久,对于他的为人品性还算有些了解。张世祺此人,小节有亏,大节不失,看着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其实内里有几分骨气在,并不是真正作奸犯科、无恶不作的歹人。
秦萧萧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张世祺,原本她只是想找个话题让李少赓不那么在意身后注视着他们的徐二狗,如今却被李少赓的话激起了兴趣,追着问他为何会这样评价张世祺。
原来,张世祺自幼家境贫寒,人多粥少,难以为继。在活着都显得十分艰难的世道里,没有人告诉张世祺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善恶,他认为自己童年遇到的大善人就是带他入了盗窃这一行的金扒手王绺子。
靠着王绺子教给他的这手盗窃功夫,张世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盗窃门户底子不厚,禁不住自己来偷。偷盗的年岁久了,张世祺盗来的财物够他一家子吃喝不愁,可是他从小到大只学了盗窃的本事,别的兴趣能耐一概没有。
偷着偷着,张世祺让自己偷成了江南大盗,也险些将自己盗进了别人精心设下的陷阱。好比在萍水县,稍有不慎,只怕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张世祺,这些年待在我师父身边,性子比先前收敛了不少。可他行事全凭自己好恶,不论是非对错,一意孤行,一旦离了我师父的管束,只怕还会接着惹祸。”李少赓有些不安地说。
“人各有命,怎能强求。”秦萧萧不像李少赓这般多情善感,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长廊尽头,到了要拐弯的地方。秦、李二人敏捷地一个侧身,拐进了屋舍的后头,饶是徐二狗目力惊人,也再望不到他们的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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