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被囚（第1页）

&esp;&esp;于屹被软禁在原先临时为他安排的员工宿舍里。

&esp;&esp;那根原本被用来拴住阿宝的粗笨铁链被圈在了男人脚踝上，另一头栓在卫生间洗手池的底部，自由活动的范围被缩小成从厕所到床的一个圈儿，往北够不着门，往南够不着窗。

&esp;&esp;靳松看了眼大敞开的窗户，浅色窗帘顺着风飘出去，他走过去关上，锁上插捎，低头瞥见檐下残余的半个脚印。

&esp;&esp;屋里的一切陈设都被清理空了，连同那只被于屹浇了水的香包也一并被翻了出来。

&esp;&esp;靳松捏着湿哒哒的一角，“啪”一下丢进了垃圾桶里。

&esp;&esp;“于先生行事当真是谨慎。”

&esp;&esp;“比不上靳主任有手段。”

&esp;&esp;靳松轻笑了一声，缓缓伏低身子，和靠坐在床边儿的于屹对视。

&esp;&esp;“你毕竟在东非呆久了，可能不记得中国有句老话，叫‘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慢条斯理地细数：“伤害阿宝，按照当地法律，严重点说得上破坏野生动物资源，最多可处三年以下拘役。”

&esp;&esp;于屹神色未变。

&esp;&esp;“唔你这样的人，应该不怕坐牢？那驱逐出境呢？”

&esp;&esp;“没有人会关心事情的真相。他们只会记得你以前是什么人，在这里，又犯了什么错。”

&esp;&esp;“当然，你也不是没有过别的选择。”男人起身：“基地有几年没来过非洲象了，是个能做出成绩给上面看的好机会。你带来的那头小象，在这里会被奉为上宾。”

&esp;&esp;“我给过你机会，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esp;&esp;铁链微微响动，于屹手撑着床角，坐回了床上。

&esp;&esp;“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

&esp;&esp;

&esp;&esp;门被锁上了。不出片刻，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很快闹出不小的动静。

&esp;&esp;显而易见地，兽医也很快被他们制住，在将近一万公里的彼岸，耳边是挣扎呼救的嘈杂声，自由受限，被安上牲口专用的枷锁——

&esp;&esp;于屹心中却分外的平静。

&esp;&esp;他心里清楚，只需要小小翻个身，或者一下咳嗽，脚踝处贴着肉的冰凉铁链就会当啷一声，提醒自己被囚禁的处境。

&esp;&esp;沉枝当初，也是这样吗？

&esp;&esp;那时候于屹在外出任务，每次回到黑市里，车还没停稳，第一件事便是抬头去看自己的窗户。

&esp;&esp;暖黄的灯光，窗帘总是拉紧，从缝隙里漏出温暖。

&esp;&esp;他看一眼，就一眼，倍感安心。

&esp;&esp;这是他亲手抢回来的雀，住在他的笼子里，一口一口啄下自己准备的吃食，他喜欢看她蜷缩在自己羽翼下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怕哪一日出了意外，她只能顶着羸弱的身躯，再入他人囚笼。

&esp;&esp;攥紧又松开的掌心里，都是不甘心的湿汗。

&esp;&esp;他从来没问过沉枝怎么想，也不敢问。

&esp;&esp;自己特意眷恋拉长相处的时间，借着是在帮她的名义，挥舞着冠冕堂皇的旗帜——

&esp;&esp;喏，如果不委身于我，你的下场会比如今惨烈千倍、百倍。

&esp;&esp;他饲养她，偷偷丈量幸福的形状，假装不知道这一切是靠蛮力窃取来的，有朝一日仍需偿还。

&esp;&esp;那她呢？他不在的时候，她又怎么想？

&esp;&esp;男人高高在上地戏谑她的狼狈，衔在齿间欣赏她跌入泥潭的狼狈。他喜欢看沉枝被欺负到无助，偏偏只能依赖自己的样子。那一小方窗户是她唯一能窥见自由的机会，脚踝上同样套上了一串挣不开的枷锁，无形的、来自他。

&esp;&esp;现在，轮到自己了。

&esp;&esp;于屹在黑暗中睁开眼——

&esp;&esp;窗外的月色柔柔地洒进来，是房间里唯一的一捧亮光。

&esp;&esp;它落在男人的指尖，顽皮跳跃。

&esp;&esp;只可惜这一抹月亮，和沉枝当初被囚在黑市里抬头看见的，再也不是同一个了。

&esp;&esp;日新月异，变动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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