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明白,他也明白,嫔妾谢娘娘天恩!”她努力克制住欲决堤的泪水。我于心不忍,想起自己不也是守着一个不爱的人,注定孤独一生,还要步步小心,战战兢兢。我还是忍不住想问:“程护卫可是真的爱你?”
瑞嫔低头道:“嫔妾自小便与他訂過亲,只是家父阻挠、、、、、、”她不说我也明白了。她还是比我幸福多了,起码她的心上人是爱他的。我稍稍安慰了她一番,就此作罢。
没过两日,就传来程护卫卸职的消息,而我似乎和瑞嫔有了一种更微妙的关系。她对他人还是一贯的淡然,只有面对我,才时有笑颜吐露真心。我心里也喜欢她聪明剔透,知书达理,渐渐待她如亲姊妹般加倍关心爱护,只是我们都很有默契绝口不提程护卫之事。
转眼又至乾元二十一年春天,胧月眉眼已依稀有着嬛嬛的的感觉,任谁见了都不由赞道:真是莞貴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玄凌干脆赐她小名“莞莞”。我大惊,这个名字是嬛嬛心头的刺啊。待玄凌手把手教胧月写就,我方才舒心,原来是“绾绾”二字。
胧月亦是高兴不已,逢人便嚷嚷:“父皇叫我‘绾绾’,好听吗?绾绾哦!”别人听到,都会附合她。只是她嚷到皇后和陵容的面前时,我是确切看到了她们的不自然。幸好她们平时也还疼胧月,转而就笑笑地赐她一些稀奇表示祝贺。
陵容抱着胧月,笑得很是亲热:“小帝姬真是越长越像莞姐姐了,难怪皇上会赐名‘绾绾’,怕是心里还是念着莞姐姐呢!”
皇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抿嘴品茶。
我心又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春意浓浓的紫奥城繁花似锦,柳色如烟,纵是有着最和煦的太阳,我却惬意轻松不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只是好笑什么時候她的手段变得这么下作不堪了,然而却依旧那么致命。
翡翠金树?当年她赐我翡翠金树的時候怕是就预备好了这一天吧!
我一边叫槿汐收拾细软携胧月寄住披香殿。独自等候她的袭击,我不得不防着她接下来莫测的更为不齿的行动。
胧月仿似明白什么,挂在我身上怎地都不走。我细心劝着她:“绾绾听话,在端母妃那儿乖乖不许到处乱跑,姨娘过两天就去接你。”
她嘟着小嘴,泪流满面:“姨娘骗人!姨娘一定是因为绾绾淘气所以不想要绾绾了,姨娘想把绾绾送给端母妃,就像安昭媛将予泓送给敬母妃一样,我不要!”
我心里一阵痛:“绾绾是姨娘心头的肉,姨娘怎会把你送给别人呢?”
胧月乱摸了一把眼泪:“绾绾再也不调皮了,绾绾天天都乖乖地待着姨娘身边哪儿也不去,绾绾什么都听姨娘的、、、”
我不禁泪涌,狠了狠心:“还说什么都听姨娘的,怎的姨娘让你去披香殿,就不去了?”后又斥道:“槿汐、小海子,将帝姬抱去!”
小海子横抱着胧月,她手舞足蹈要脱离他的怀抱,叫着:“姨娘,姨娘不要绾绾了,姨娘好狠心,绾绾是没人疼爱的讨厌鬼,母妃不要绾绾了,姨娘也不要绾绾了、、、”
我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将她留下,但是这次事情掀起的风波是直逼我一个人。皇后敢用这么滥的借口,就表明了她有必胜的信心,和非致我于死地不可的决心。我掩耳冲进内室,背靠着门,泪如雨倾:胧月,对不起,姨娘对不起你,不要怪姨娘狠心,如果姨娘这次躲不过了,你一定要在端母妃那儿平安长大,姨娘即使在九泉之下也要保护你!
刚至下午,传皇后懿旨:存菊殿全面封闭,不许任何人进出。
已经三天了,上头没有任何旨意下来,我心里挂记着胧月,寝食难安。采月劝我:“小姐不用擔心帝姬了,端妃是谨慎稳重之人,有她保护别人也伤害不了帝姬,更何况槿汐跟着。”
我托付给端妃,早是知道这层,只是心疼胧月从未离开过我:每次用膳都是我一勺一口地喂她;睡觉也是要在我怀里哄着才能入睡;早上起床会有点小脾气,非得看到我,她才肯起床穿衣。只是现在,我不在身边,她是否会哭闹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她是否会恐慌,拘束不安?她是否还会欢笑如常?
想着想着,我的泪又流了下来。这几天想到胧月就不住泪流,我不擔心自己生死,只是牵挂胧月。
下午,李长带来圣旨:存菊殿沈氏惠妃涉嫌勾结宫门侍卫吴潜,企图偷运皇后娘娘赏赐之宝物翡翠金树,吴潜已招认,事情因果还在进一步查证中,现降惠妃沈氏为正五品惠嫔,再做定度。
事情恐怕还没那么简单吧。明眼人一听就知道皇上也怀疑此事有蹊跷,故对我格外开恩。只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为公平,他不得不先将我降级禁足。
风雨才刚起,更猛烈地还在后头。我内心自知陵容那句‘小帝姬真是越长越像莞姐姐了,难怪皇上会赐名‘绾绾’,怕是心里还是念着莞姐姐呢’触动了皇后的心,她认为玄凌定是忘不了嬛嬛,恐其又将嬛嬛招回,宫中一个惠妃就够她头痛了,如果再来一个才智手段更胜惠妃,更得皇上宠爱的莞貴嬪,她就更加岌岌可危了,特别是后宫端敬二妃素与我们交好,只怕将来我若和嬛嬛联起手报复她,她根本就没任何胜算。
所以不管玄凌是否有招回嬛嬛之心,她必先除掉我。我已抱了必死的心态,只求不要牵连到胧月才好。
我手抚着外表精致玲珑的翡翠金树,真是有心了,还可以打造出外表一模一样的一只金树,即使我拿出我珍藏的这棵,恐怕也没人相信我的清白吧。内务府记载的可是天下唯一一尊云滇进贡的由翡翠和黄金宝石堆砌的翡翠金树,于乾元十八年秋赐予了存菊殿惠妃娘娘,谁又会相信皇后当时赐了我一个假的,自己收着备用对付我的那棵才是真的呢?都怪我当天没仔细瞧清楚,就当珍品收藏了起来。两年多了,翡翠金树枝杈交错的地方金裼已微微脱落、、、我的心也一天比一天下沉。
有过8年前存菊堂的禁足,现在的遭遇都不算什么,因为我还健康着,比之冷宫我还有一口干净的饭吃。采月知我被陷害,恐她们在饭菜里面做手脚,把茶具碗筷全部换成了银质的。我笑笑,也就由她去了。突然想起:如若我再染疾,他是否还会来照顾我?我该是满足了,起码我尝试到爱人的滋味了,不是么?
脑中响着胧月抱走时地叫唤,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我一阵恍惚,倒在床榻上,吓得采月大叫:“小姐,小姐,怎么了?”
我疲惫地摇摇头,示意她放心,“我只是想起了胧月,一下心力不支而已。”
说到胧月,采月眼眶一红:“奴婢也好想帝姬,都半个月了、、、”
正相互安慰着,李长却传来一纸圣旨:“存菊堂沈氏惠嫔私通宫门侍卫吴潜,淫乱后宫,以吴潜怀中翡翠金树为证,吴潜已全部招认后于昨晚畏罪自尽,圣上念惠嫔多年抚养帝姬有功,有意遮掩丑行,故保留全尸,并以嫔礼葬。”
采月听闻已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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