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香殿幽雅寂静,庭院多为兰花居多,虽为秋冬未到花期,却和高处的雪松翠翠葱葱,深浅相宜。只有雪松上挂满的小小红灯笼,红绣包,方显一些活波气。
至殿门,出了轿子,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胧月,仿似知道马上要见到她的小伙伴,开始左顾右盼不安分起来,一会儿望着雨花阁的门口呵呵直笑,一会儿转过头嘟着嘴嫌槿汐脚步太慢。小内侍太监见我们进来,请了安,赶紧一溜儿小跑前去通告:“惠妃娘娘和小帝姬到。”
我迈进屋子,如意上前接过我鹅黄织金斗篷:“娘娘,两位娘娘在里头屋子里呢,我带小帝姬去我家帝姬屋子里吧。”
我点点头,亲亲胧月的小脸蛋:“乖,好好和姐姐去玩,姨娘等会儿来接你,不可以去咬姐姐的耳朵,知道吗?”。胧月因急着见温仪,眼睛闪闪像是直催槿汐‘快走,快走’。
我进了里头暖阁,敬妃斜靠着一块狸毛垫儿,手绢儿捂住嘴,笑得乱颤,见我进来赶紧拉我一起靠着:“妹妹来了刚好,端妃刚才说到温仪都笑坏我了”
敬妃说起温仪和胧月,脸上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反而我和端妃却只是浅浅地微笑。
“唉,你们真好,都有帝姬承欢膝下,唯有我~~”说到这里,敬妃眉头微皱,笑意也隐了几分。
敬妃素来在后宫之中处事公道从不偏私,颇受嫔妃们敬爱。唯一不足就是入宫八年之久却一直未有受孕,不觉遗憾。看到几位帝子帝姬亦是分外热爱。
我笑笑安慰到:“敬妃姐姐不用着急,还年轻着,说不定哪天送子观音就会赐个小帝子给你。”
敬妃苦笑,“我若如安容华那般受宠,也是不用擔心了,只是皇上一个月来昀昭殿不过两、三次,哪来那么容易?”平时只道她心情豁达甚是少见这般忧郁,她也只是在我和端妃两人面前才这样了。
端妃神色淡然,似笑非笑平静道:“妹妹,说到宠幸,姐姐三年不承宠不也有温仪?”
敬妃愣了一下,脸色煞白,转头再看我,我神色不动,像是没听到也没看见。
暖阁刹时静寂,唯有隔壁传来阵阵胧月和温仪的笑声、叫声连连。
我斜瞅过去再看敬妃已是眼波流光,两颊飞红。我和端妃相视一眼,相互轻轻松了一口气。
转眼已到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自冬日时,我和端敬二妃在端妃的披香殿小聚后,为避嫌不再私下相会,但彼此心中自是心照不宣。敬妃也绝口不再提子嗣之事,只是每次皇后那儿的晨昏定省,她的眼睛像是钩子般炙热绕着陵容已微微凸起的肚子。
陵容6、7个月大的肚子比嬛嬛当年怀胧月时要小一圈,嫔妃们背地里也会议论,我倒不以为然:陵容身材瘦小,且心思多疑偏激,老是提防着这个那个的想害她,肚皮不大也不足为奇。
春日照得人身上懒洋洋的,御花园的葱葱绿绿,万花含情。小胧月已会跌跌跑跑,她的性格属爽朗型,似乎较之寻常的小孩要活波,宫女嬷嬷们一大堆跟着,又恐她摔着,经常弄得人仰马翻,而她自己却哈哈大笑。我也习惯了,放心的交给槿汐、采月她们,独自走在柳风白堤上,远远地看着草地上胧月她们嬉戏,心上涌起淡淡地欣慰和安逸,如果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多好。
宫中人偏爱杏花,整个白堤多是杏花和柳还有少许桃树,另外一边就是汉白玉砌成的栏杆,栏杆外太液湖碧波万顷,白似雪绒的杏花间杂着几片粉粉的桃瓣随风拂过脸颊,柳绵吹得眼睛微迷,欲轻挽被微风吹乱的发丝,云青色的衣袖又要掩住了脸,这份惬意让我不觉扬起了轻松的笑容。抬头却见一个枣红身影,正从对面缓缓而来,他也如我一样给着好春美景吸引,偏着头,似乎快要忘记了脚步。
柳风白堤尽头折过角就是明瑟居,想是刚为陵容请过平安脉的哪个太医吧,等走到跟前不过十步远的距离,我再抬头却发现他也转过来,彼此都呆住了,过会儿实初才反映过来,赶紧屈膝:“微臣叩见惠妃娘娘。”
我着他起身,似乎有很久没见了吧,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在太后的颐宁宫,即使见了也是众人之中,不过请一下安而已,聊胜于无。去冬刚册封安容华不过4天,太后就驾鹤西去,从此和他再也不见了。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感觉蠢蠢欲动,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存菊堂禁足时。不知是柳絮过眼还是别的原因,我眼睛有点潮潮,见他没有着急避开,努力压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道:“溫太医,好久不见。”
他回答:“是。”便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可是从明瑟居出来?”
他的脸似乎一红,以为我有怪罪的意思:“娘娘,圣命难为!”
我不以为然一笑:“溫太医,是现在太医院最红的人,而安容华又是皇上最宠爱的人,现又怀上龙子,理所当然!”
温实初眼角低垂,又赶紧道:“娘娘,微臣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今天是微臣第一次给安容华请脉,也是最后一次。微臣已经以不擅妇科为由辞掉了。”他着急解释,知我和嬛嬛因舒痕胶不喜陵容,可能心里真的怕我误会。
微风吹得他枣红色衣襟连连,一丝飘逸让我看住了神,实初确实为郎郎君子,就是违抗皇命也不愿为心爱之人的仇家诊治,我微微叹息,可惜他心爱之人却不是我,凄凉一笑道:“嬛嬛若知温太医如此,也该是很欣慰的了。”
“娘娘、、、”他唤了一声,待我转过头去见他,最终只是动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
我转过话题,问道:“你刚看她脉象可好?”
他看了一下四周,上前道:“微臣不敢隐瞒娘娘,安容华脉象微怠,恐此胎有些微不顺。”
我讶道:“可是胎儿危险?”
他压低声音:“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平常胎儿若7个月,不该是這樣子反应迟顿,怕是生下来后、、、也是一场罪过。”
“啊”我倒吸一口气,难怪陵容的肚子会比平人的要小,原来是这样?‘一场罪过’?!我回过神,不禁对她有一点可怜,她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肚中的孩子,如若她知晓孩儿体带脑疾,该是如何悲痛欲绝啊。又问道,“太医院其他几位太医可知晓?”
他答道:“怕是都知道吧,只是不敢据实回复上头,彼此间提都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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