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直刚想再跪,却被裴小二一双大手牢牢拖住,眼看着王道直眼神中晶莹闪烁,裴小二很是贴心的说道:“不必如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最重要的是要吸取教训,不二过。”
“末将晓得。”王道直用力点头,发誓一般说道。
孔子云,‘听其言,而观其行。’裴小二此时也不能尽信王道直,能不能重新获得别人的信任与尊重,就看他自己了。
“郧阳知府的位置,”裴小二陷入了沉思。驻军与地方官府必定要分别任命文武官员,相互不得干涉,这是数千年来在付出血的代价慢慢总结教训才得到的宝贵经验教训。上马打仗,下马安民,听起来无比美好,只是极其容易产生地方割据的苗头。朝廷尚有大义在手,凭借二百余年的正统惯性,这才免强保持着官兵对朝廷的忠心。
裴小二可没有这样的大义,他要是敢让某人军政一把抓,或许要不了几年,就已经成长为一个藩镇,脱离了裴小二的掌控。故此,哪怕牺牲一些效率方面的优势,裴小二也必须保证绝对的掌控。
“这样吧,就由赵京仕担任。”裴小二忽然想到了此人,虽说没什么从政经验,但胜在忠诚可靠,对于文官来说,忠诚更胜于能力,“回去派人告诉刘先春,让他通知赵京仕。”
刘先春的后军不仅携带了大量粮草辎重,并且裴家军中家眷也全都在后军生活,还有大批工匠,以及裴家军从以往城池内获得的精铁、硝石、硫磺、损坏的兵器、铁匠用的炉子等等,人多了,盆盆罐罐的东西也就多了,行动也变得异常缓慢,虽然有船只运输,但现在仍然没有来到郧阳。
解决好了这边一切,就着手进行下一步动作了。裴小二看向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裴德财,开口问道:“关于汉中一带的情况,暗衣卫可有消息?”
或许是长期行走在黑暗之中,现在的裴德财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让人退避三舍。此次,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以往裴家军的一些高层或许都隐隐约约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但对于真人他们还第一次见,并且对于这种特务阻止,在做的不管文武本能的有一些厌恶,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只是裴小二执意要设此组织,他们也不敢置喙。
“回大将军,我们派到汉中的探子已有回报。”裴德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官府如今在汉中的情况不怎么妙,目前汉中内的义军大的有三股,其中最大一股以西乡县为根据地,向周围官兵所辖地四处扩张,这股义军的首领为王万金,这伙义军的优势是人数众多,且距离汉中府的核心南郑距离较远。
不仅如此,王万金此人及其善于笼络人心,每有缴获必将其中七成分与麾下将士,自己独留三人,是以他手下兵丁大多乐意为他所用。而此人的缺点乃是过于注重军队,是以每攻下一地,必定大掠全城,将其中所有钱粮女子都抢入大营。故而其治下百姓民不聊生,百姓纷纷潜逃外地,故而王万金这伙人扩张欲望是最强的。
其次,还有一伙义军紫阳县为中心,这一人的首领叫田时震,此人与上一个王万金截然不同,此人刚开始只是当地乡绅,后来其独子与人争抢一妓女而发生争执,失手打死了人汉中府同知的侄子,对方要他偿命,是以田时震不得已起兵谋反,占据了紫阳县。
另外此人自从占据紫阳县以后,一直没有挪动地方,看起来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只是,他那个儿子却是个不安分之人,先后拍了数名暗探潜入安康县内,看样子是准备攻打安康县。
还有一股义军乃是从陕西攻下了汉中,现在已经占据凤县,最近看起来好似正在等待时机,攻入汉中。
这三股势力中,占据西乡县的王万金正在与汉中府内官兵打得如火如荼,在我军进攻郧阳的时候,其部将汉中官兵打得节节败退,已经向南郑方向退却。”
诺达一个大堂悄然无声,只有裴德财一人的声音回荡开来,每个人都在仔细聆听裴德财的情报,仔细从他的叙述中寻找着稍纵即逝的战机。裴小二斜躺大堂主位上,右手无意识的拿着惊堂木在手中把玩。
“这么说,这个田时震是一个可争取之人?”等裴德财说完,裴小二忽然开口道。
“是,经过我们的评估,这个田时震野心不大,而且自从他起事以来,从来不杀治下乡绅,甚至还曾派遣过使者到陕西,妄图诏安。”裴德财躬身说道。
“那为什么不派人跟他接触?”
“因为田时震的独子田起凤,田时震年岁已打,时长卧病在床,是以这段时间以来,其手下的一众兵将都是由他独子田起凤统领,这也是我们现在最为担忧的地方。”裴德财继续说道,“与田时震截然不同的是,田起凤性格张扬,野心不小,恐怕也是甘愿屈于人下之辈。是以思索再三,我们还是没有向田时震派出使者。”
“不管怎么说,该跟田时震接触,还是要跟他接触,不要犹豫害怕田时震马上就归西而有所顾忌,我却以为反而正是这个时候田时震更加会投靠我们。”裴小二将手中的惊堂木随手仍到了桌案上,目光炯炯看着裴德财以及其他一众将领,眼神中透露着神秘。
“是,我这就回去安排。”裴德财点头应下。
“大将军,为啥反而在田时震快死了他反而会归顺我们?为啥不是将手中的兵力全都扔给他儿子。”裴猪儿听裴小二说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这个憨货,裴小二都不想理他,只是看到其他几人也都一脸问好的看着自己,裴小二只好向众人解释道。
“你们想啊,田时震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何还不把手中的兵权给他的儿子?”裴小二问道。
额,这是个问题,在场大将均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时,乔淳插嘴道:“大将军之意可是田时震知道他儿子田起凤不重用,怕将兵权送给他儿子反而是害了他?”
“正是。”裴小二赞许的看了一眼乔淳,道,“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对田起凤最了解的莫过于田时震,要是田时震生子当如孙仲谋一般,恐怕他早就将手中的兵权交给田起凤了。而知道田时震至今还紧紧握紧兵权,其原因无非如此。
这个时候你们想想,作为一个父亲,他知道自己快死了,知道自己儿子不成器,知道自己将数千大军送给自己儿子,自己儿子极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这些事极有可能将他自己葬送了性命,你说他还会不会将大军交给自己儿子?
如果不将手中的军队交给儿子,那么他会怎么办?肯定会用自己手中的大军为筹码,替自己儿子换一个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前程,这才是一个身为父亲该做的事。而遍数这方圆几百里,除了官府也就只剩下咱们裴家军了。
官府那边田时震已经派人接触过了,现在他还没投降官府,想来他对官府的信任不够,不然不会拖到现在,所以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也只剩些咱们裴家军了。”
裴小二一番话,让在场一众大将如梦初醒,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就是这样,同时看向裴小二的目光也变了,大将军竟然有看破人心之能,真是神鬼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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