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北出事之后,邵南泽很长一段时间都做噩梦。
梦境光怪陆离,什么都有,有时是念北考了第一,意气风发走过,有时又是他在考场上写题目,念北远远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而事发时的那个黑夜,他一次也没梦见过,那天晚上就像一个黑压压的洞口压在他心口,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停留在那个黑夜里,不得喘息。
直至遇见了另外一个人,把他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第一次转学到S中的那天晚上,邵南泽记得很清楚,他没有认床的习惯,但突然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和帝都隔着千山万水,就有点不太平静。
他呆坐了一会后就睡着了,梦里梦到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梦里仍旧是沉闷的天色,空荡荡的走廊兀自走过来一个人,仰起头看他。
她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衣服的下摆束在半身裙里,掐得腰身很细。头发有一缕掉在耳边,显得耳廓的形状恬静精巧,耳垂小巧可爱。
他不知道是在梦里,只是忽而很想伸手用指腹揉一揉,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触感一样。
她仰着头看他,脖颈细细软软的,很乖的样子。
"为什么想考理科第一?"
他喉咙咕哝,上下翻滚,声音艰涩:"……想让你看见我。"
总算说出来了,邵南泽觉得自己没有错,念北也没错,他释怀了。以前他一直生活在念北摔下去的那天,直至这个时候,心里的魇才被一个清秀涓丽的女生释放出来。
她拉了他一把,把他从绝望的深渊里拽了回来。
从此以后,梦境的内容变了,全都是那个清瘦身影,影影绰绰的,挥之不去。有一次她站在那儿,愣愣问他赌注是什么。
梦里,邵南泽闲适懒散地靠在墙上,喉结滑动了下。"想亲。"他说。
她没有走,定定地站在那里,莹然白净一张脸,唇色温润。
他眼眸晦暗,俯身,低头撷取那抹殷红,碾压着唇珠上一点软软糯糯。触觉很软,像果冻,又像软糖,梦里都是甜的。
他觉得不够,受不了地搂着她的腰,细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笼住。亲完唇珠,他哑声:“张嘴。
”
她睁大了眼,呼吸都凝滞了,片刻迟疑后,稍稍张开了嘴,任他长驱直入。邵南泽眼眸的暗色更加深邃,还想再亲下去时,手机忽而震动起来——
凌晨六点三十分,闹钟准时响起。
邵南泽从梦中惊醒,睡意迷蒙地坐起来,心跳一时之间难以平复,仍旧保持着高速的频率。意识仿佛还停留在留有余温的梦境里,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至双手触摸到空荡荡的床沿,他才低低地咒骂了句,起身到淋浴间梳洗。
走到镜子前,他又盯着自己的唇和手瞧,想到那个缱绻的梦,气恼怎么就不能多睡一会,多一会都行。
短暂的春节假期之后,下半学期仿佛一眨眼就过去。
自从舒小纭在学校里哭了一段时间后,邵南泽的形象就有点儿一落千丈,觊觎肖想的人多,可想近身的少了,他着实过了一段清净日子。
随着学业压力骤增,日子在指缝间游走,生活成了两点一线,从学校到家里,再从家里到学校,渐次变得枯燥乏味。
互助小组仍旧保持着一周两次的频率,大伙儿很多时候都是低着头奋笔疾书。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题目,背不完的书,连聊天都是奢望。
偶尔有一次,在抬起头时,邵南泽捕捉到温菱欲言又止的神情,而后她呆住愣神,他才发现她竟然是在想题目。
怎么能那么呆,他嘴角扯出来一丝笑意。
高考前几天,S中有个给高三学生喊楼的活动,高一高二年级早早地布置好了横幅标语,就等晚自习后,齐声震呼。
李要文拉着温菱早早地站在走廊边,听着师弟师妹们震耳欲聋地喊着口号,激动得无以言表。李雯文感慨万千,眼睛红红的:"真的快结束了。"
她本来是不需要参加高考的,但是她想多感受这最后的氛围,所以一节课也没落下。温菱嗯了声,知道离别的脚步近了。知道这一天会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迅疾。
口号喊完,楼道里开始放音乐,就更加地伤感了。李雯文忍不住抱了一下温菱:“菱菱,无论我去到哪里,在哪个地方读书,我们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温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只能用力地点头。
一想到未来的离别,两个好朋友哭得眼睛通红。李雯文擦了擦眼泪:
“到时你填志愿可要告诉我。"
温菱揉了揉眼,在人群中瞥见一抹神色慵懒的熟悉身影,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一句,真正的离别是悄无声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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