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2022带他的小肖老师说,赵工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娶了苏清。
小初听见母亲的名字,停下来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听。
是不是阿?好看有什么用?先克死父母,再克死丈夫。可怜小初这么小。。。。。。赵小初红了眼,老师的话他不能全懂,好歹却能分出来。老师说的是妈妈的坏话!小初冲进去,在惊呆了的肖老师手上咬了一口,然后又在一片鸡飞狗跳中逃跑了。
老师不好,妈妈好!带着这个念头小初一路跑回了家。家里空无一人。日晒风吹,兢兢业业守在院子里的小十六也矮了半截。小初想起妈妈临走的话,赶紧跑到邻居家院里。没人照顾的兔子饿的奄奄一息,那根胡萝卜早就皮也不剩了。小初摸着兔子背上灰灰的毛,哭了。小兔子,你能把小十六的鼻子还给我吗?我没照顾好弟弟,妈妈不要我了。
跟踪而来的肖老师和老园长都哭了。肖老师抱着他说,对不起,小初,对不起。
几天以后小初年迈的爷爷从千里之外赶来,把孙子带回他曾经养育了儿子的地方。同时带走的还有薄薄的一纸说明。老人的儿子和媳妇在那场事故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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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小初停顿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顾北从头开始便沉默的听着,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生怕惊动了陷在回忆中的人。屋子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顾北自己的呼吸和一个放在床头的小闹钟指针转动的声音。裹在被子里的小初仿佛已经石化了一般。
顾北有点冲动想去把那个埋起来的人扒出来,对他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是又感觉好像什么都是不够的。这个曾经被自己无意中讥讽过的少年所承担的过往让空洞的语言变得丝毫没有意义。所以顾北选择让自己凝固,赵小初,今晚如果你想哭,就哭个痛快;如果你需要一双沉默的耳朵,那么我给你。
过了好久,小初说,我一直不知道对她是感激多些,还是仇恨多些。可是今天我忽然发现,我竟然还是恨她多一些。
从这里开始,小初的叙述变得粗疏起来。很多地方,顾北不得不靠自己的想象力才能把一个个片断衔接上。事实上这也是唯一的一次他从小初嘴里听到这个故事,后来两个人都再也没有提起过。顾北有时候会暗自猜测,赵小初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一种习惯性的忍耐?在和爷爷以及婶婶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里面他到底有没有受到过虐待?那段生活经历会不会对他的人格造成什么负面影响?为此他阅读了不少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和资料,也请教过一些这方面的专家。后来大约他做的太明显了,连刘天章都看不下去了,悄悄把他拉出去说,你能不能不要看见孤儿院,鳏寡孤独,孤家寡人,老弱病残什么的就一惊一乍的阿。顾北,关心则乱我可以理解,可是我觉着你不正常,你这是坐下病了。得去看看。顾北一拳打飞了刘天章,忽然就清醒过来了。那之前他正在为心理学上的各种学说而苦恼,‘口唇期’,‘肛门期’。。。xxx期。。。据说从婴幼时时期的吃喝拉撒有任何不痛快后来都会造成性心理不正常;每一个梦都可以看作一个性暗示。。。这是一门刚刚起步的由某些性生活不协调者操纵的无聊研究。顾北同学盖棺而论,顺手扔了所有的资料。
后来在有机会的时候,顾北去遍了小初住过的几个地方。想法打听了一些当时的情况。最后远远的看了一眼小初的叔叔和那个‘她’。
‘她’叫严利群,是小初叔叔的妻子。就是她在小初爷爷去世后,继续照顾小初的生活。
在人们善意的想象中,小小年纪的孤儿小初一定应该被爷爷如珠似宝的疼惜着长大。实际上那几年他却过的十分孤独。
被寄予厚望的长子忽然去世对老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在赵小初的记忆里和爷爷在一起生活的那几年似乎天空总是灰色的,空空荡荡连飞鸟都没有。家里几乎终年没有访客。房间因为缺乏人气带着一股湿霉气,还有老年人身上特有的陈腐味道。爷爷精神恍惚,常常整日不说话,有时候又会喝很多酒,喝完了就把小初当成他已经死去的儿子,抱着呜呜噎噎的哭。
村里的孩子一开始看着城里来的小初新鲜,搞些恶作剧来捉弄他,比如半路上蒙了他的眼睛脱下他的衣服扔在水荡里什么的。后来在那次爬山事件以后各自被父母拎回去饱饱吃了一顿笋炒肉,从此孩子们对小初失去了兴趣,小初也不敢再奢望跟他们一起玩。唯一算得上比较运气的是村里的老师看他可怜,破格提前把他招收入学。小初开始识字以后,在家里地毯式搜索所有带着文字的东西。最后找到半部残破的三国。这是小初在认识顾北以前唯一读过的课外读物。从他五岁只能认识其中的几个字开始,直到九岁他能够连蒙带猜看完所有章节。这本残书每个字都刻在小初脑子里。后来每当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饱读诗书的刘天章也常常不得不甘拜下风。小初的记忆可以精确到原著断句的标点符号。可惜的是,当爷爷去世,他跟着叔婶搬到县城居住的时候,婶婶嫌恶乡下的一切东西,怕带了虱子过去,什么都没让他拿。一到家就给他推了个光头,扔掉了他身上衣服。
小初的叔婶一开始并不想领养他。说起来这个家庭的构造有点复杂。
叔叔对家里应该说是有些积怨的。因为早年家穷,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按照长子优先的惯例小初的爸爸一路上了高中,后来又上了大学。同样出色的叔叔给爷爷跪了一晚上还是被迫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头脑聪明的他不安心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句话没留下就独自去城市闯荡,后来还真成了气候。其实诀窍就是两个字,吃苦。他从登小三轮收废品废纸做起,攒下本钱,后来又娶了个本地城镇户口的老姑娘,通过她承包了废品收购站。就是这个城里人看不起的脏活,无本万利,让他发了财。老姑娘严利群除了长得一般以外还有个毛病,结婚多年没给赵家生下个一男半女。小叔叔在老婆的默许下另找了一个水灵的姑娘,可惜一胎生下来是个女儿。交了罚款再生,又是一个女儿。
叔叔接了村里来信儿回家奔丧的时候带的是原配。他这人迷信,觉得严利群虽然不生育但是命里旺夫,所以发家以后也没跟她离婚。老人墓碑上儿媳还是姓严。
至于小初,一面见下来做叔叔的倒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可是的确感觉棘手。放到另外一家吧,已经有两个自己的丫头了;放在严利群那儿吧,实在说不出口。还是邻居家大婶偷偷跟严利群说,小初虽然不是你养的,好歹是老赵家的独苗。以后要分家怎么不比黄毛丫头强?何况不过就是给他一口饭吃。
严利群动心了。
平心而论,严利群并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不够温情,对小初不够关心。可是在她抚养小初的那段时间里面,她很可能还是邻里间交口称赞的典范。毕竟她把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领回了家。我们不能批评她是出于私心。私心这东西,谁没有呢?
或许是大婶那句话给了严利群太多的影响,或许是出于对丈夫的怨恨,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对小初的确很忽视,她做到的似乎就是给了小初一口饭吃。但是她却忘记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需要更多的东西。最普通的比如,鞋子,袜子,衣服,文具。严利群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也没有兴趣去研究。想起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旧衣服改小给小初穿,偶尔也在挥泪甩卖的地方买几件一模一样的衬衫或裤子。有一次调位子的时候,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哭了,她说不愿意挨着赵小初坐,因为赵小初太脏,从来不换衣服。小初苍白着脸没办法辩解。他不是不换衣服,但是他能穿的那几件衣服的确都是一样的。
这些事严利群都不知道,也许知道可是并不在意。赵小初也不太记得了。如果这些事他通通要记住,那么需要抱怨的只怕太多。这些都是后来顾北从他们学校打听到的。县城高中考出了一个全省第二名,小初成了当地的传奇。
赵小初记得的是严利群对他还是有不错的地方。比如每次开了家长会或者拿了奖励回家,严利群高兴的时候会给他点钱。用这些钱,小初才能买一些必须要买又不敢开口要的小东西。还有就是赵家宝,小初的弟弟。这个奇迹一样降生在赵家的另一个男孩是小初生命中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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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初来到县城的第二年,严利群生了个儿子。这把年纪生孩子,北方人叫结了个秋瓜。严利群欣喜若狂,照书上的话说'真如得了活龙一般'。她不知道这句话,只是本着美好的愿望给儿子起名叫赵金龙。儿子的爸爸不喜欢,商量完毕,金龙做小名,大名叫家宝,赵家宝,跟温总理一个名字。
白白胖胖的赵家宝如果抱上一条红鲤鱼就可以直接贴墙上当年画。周围的人都恭维严利群,说她好心有好报,收养了一个孩子,自己添了个亲生儿子。也有人说,赵小初是来给叔叔一家送子的。仔细看看家宝眉眼之间跟小初还真有几分相像。严利群爱子如命,什么都信个几分。再加上母以子贵,儿子高于一切,丈夫回这边家里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一个成年男人,一个成年女人,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家庭结构稳定,每个成员都舒坦了很多。包括小初。
那是他在婶婶家过的最好的几年。小白菜,地里黄,弟弟吃肉我喝汤。这种情形并没有出现。公平的说,严利群从来不会存心恶意对待小初,从前她算是'无心'。有了家宝,她有心了,虽然谈不上改头换面对小初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但是爱心的雨露也会有几滴洒到小初身上。比如给家宝定的牛奶,小的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就给大的吃;出去给小的添东西,总有那么一两次会顺便想起来给大的也买件衣服或者买双鞋。甚至有几次她高兴的时候跟小初说,小初,去帮妈妈买包糖。这几乎让小初受宠若惊。他当然不敢顺着嘴跟着叫,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记忆犹新。那时邻居大婶要小初去哄严利群高兴,悄悄教小初叫妈妈。小初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严利群却极为冷淡的说,你妈死了。我不是你妈。以后不许叫我妈妈。或许她自己一时高兴忘了以前说过的话,小初却不能造次。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严利群对他不象原先那么厌恶了。小初松了口气,几乎立刻就像被风吹起来的一样长高了一头。严利群看着他短了一大截的裤子直皱眉,后来又高兴起来说,看来我们家宝以后也是大个子。然后就去给小初买了几件新衣裤。
小初脸上有了笑容,他真心喜爱家宝。这个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弟弟带给小初无数惊喜。
家宝的皮肤是粉红透明的。家宝可以毫不费力的搬起自己的小胖腿,津津有味的嘬自己的脚趾。家宝敢面不改色的品尝自己的把把和便便,还用最纯真无邪的目光邀请哥哥一起尝。
小初把家宝捧在手心里,象最好的哥哥那样照顾着家宝。他可以用极快的速度完成功课,然后用大把的时间来陪家宝玩,还会帮严利群做饭,洗衣服,洗尿布。家宝也喜欢和哥哥亲近。小孩子的判断最简单,哥哥聪明,漂亮,干净,耐心,不发脾气而且从不疲倦。家宝给与哥哥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信赖,喜欢,崇拜。这些对于小初至为宝贵。兄弟两个关系亲密,甚至还曾经有一度家宝晚上吵着要和哥哥睡,弄得严利群酸溜溜。
可是天使注定不会久留人间。悲剧倏忽而来。
平平常常的一天早上,小初正要出门去上学,忽然听见严利群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小初跑进房里去看。被窝里还有留有余温,弟弟身体却已经冰冷僵硬没有呼吸了。严利群身子歪在一边,失去了意识。
小初伤心又害怕,那天叔叔不在家,他跑到隔壁去找邻居。大家手忙脚乱的叫醒了严利群帮着把家宝送到医院。医生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脖子上摸了摸,胸口上听了听就摇头。
闻讯赶来的叔叔瘫跪在抢救室的门前,双手耙着头发号啕大哭。没有了眼泪的婶婶失魂落魄的到处乱转,最后红着眼抓住小初,一下一下打在不会反抗的孩子身上,每打一下都带着咬牙切齿的不甘,为什么不是你?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这个问题没人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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