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眸色微动,但并不谈的上意外,去年腊八那日他半夜才归,那时她便隐约预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父亲做了一辈子的父母官,有些东西早已在他心底埋了根。
“我跟着萧廿哥没多长时间,近来照着他留下的东西尽力练了,也算有所悟,不管在武举上能夺一个什么名次,我都要去试试,至于文举,不光秋闱,我还要杀进明年的殿试,站在朝堂之上。”
他握起双手:“那次施粥之后,我回来想了很久。就算之前的梦真能预见未来,我也不能因为它就去逃避,如果真的能为那境况做点什么,那就去做,或者卫一方家国平安,或者让一隅乡党温饱,能走到哪一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迈出去,一定会后悔。”
他郑重其事地说完,看向对面:“姐姐,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沈元歌知道,兆麟不光有年轻男子的热血和冲动,他拿回了前世关于官场的记忆,知道那里面的崎深艰险,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她握住兆麟的手背:“答应我一件事,别让梦里的结局重演。”
沈兆麟颔首:“姐姐放心。”
原本在萧家军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退到甘宁时就所剩无几,又经羌族一战,活到今天的人尚不过百,且都过了不惑之年,除了陈昂和董翰青,皆业已成家,有的还落了一身病,只掌些杂事,其他大事都是大爷二爷掌着,如今甘宁山的近万子弟,除了本地年轻人之外,还有近年收进的其他山匪,虽然山中行事从来都按军营规矩,到底人事混杂,并不好管。
萧廿年纪轻轻的,一来便排了老三,当然会有人不服气。
山间被幽林围住的一片空地上,萧廿斜倚在树干上削竹竿,付岩叉着腰,和一群硬着脖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都要造反是吧,啊?”
“姓黄的,你少冲我吹胡子瞪眼,冲着三哥也不行!”
“还有你,老梗,你当初进来的时候说的什么来着,是大爷救了你和你这帮兄弟,以后为大爷马首是瞻,是吧,仗着手下人多你还来劲了!”
老梗瓮声瓮气的笑:“小付,你小子怎么那么喜欢当枪头呢,当年我跟大爷说这话的时候你毛都没长齐,记事儿倒挺清楚。”
付岩跳起来:“喂你…”
“再说我这叫忤逆大爷么,他提上来的人,不管是谁的儿子,放在咱们山里得服众吧!”
这话一出,周围起哄的声音又涨了一大圈,说的是,甘宁又不是龙椅,当头头不能靠投胎撒。
萧廿把竹子上最后一点枝桠砍掉,伸手把付岩往后拉了拉。
付岩气哼哼地退回去了。
萧廿把竹竿掂在手里,对那些人道:“扯破嗓子也没用,倒不如把本事都使出来比比,要是把我撂下了,也好跟大爷说,老三的位子就给他,多大点事。”
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半晌,不知谁冒出一句:“你说的啊!”
萧廿昂首,让他们把平时使的家伙什都拿来,和付岩去端了一盆熟石灰。
没一会儿,众人又哗啦啦回到原先的地方,拎着刀枪棍棒,萧廿手里还是那根竹竿。
一干人咬牙切齿,这小子太狂了!
萧廿往竹竿顶端塞了一团湿棉花,笑道:“没办法,我穷啊,身无长物,只能就地取材了。”
人群中间有人被他逗笑,发出一声轻嗤。
萧廿再抬目,方才调侃时的神色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个来,我不怕挂彩。”
付岩眼睛一瞪,哥你搞车轮战,是不是傻?
人已经上了。
这块空地靠水背林,一打起来,周围的潭水和枝叶遭了殃,破风声飕飕作响,树叶和水花飞溅一地,付岩眼花缭乱,只看到人一个个的换,没几回合趴下去,胸口头发和脖颈上全是白粉。
没半个时辰,盆子见底了,就萧廿一个站在地上,只破了两片衣摆,一身黑衣还干干净净的。
众人捂胸口的捂胸口,扒拉头发的扒拉头发,心里一阵儿凉,谁看不出来,这要是换了真枪,不是穿成糖葫芦就是得开瓢。
老梗大刀丢一边,喘的透不上气儿来,扶着树干揉腰:“小兄弟,成…你这老三老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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