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糕点不是瑶妃送过来的吗,怎么会……”姬楚云眸色一沉,打断暖冬的话,对着四周的凤阳殿奴才严声呵斥道,“先把小福子带下去,找个医徒过来给他看看。记住,今日的事谁也不许声张。”
“暖冬,香菱,跟本宫进来。”
“是!”
回了殿中,两个丫头识趣地关上了殿门,姬楚云看着桌前静静放着的糕点盒,眼中写满幽深之色。“娘娘,瑶妃好大胆子,居然敢拿脏东西来害您!她难道不知,倘若没有娘娘为她做后盾,她早就被那雪昭仪欺负成什么样了!”
暖冬愤愤不平,香菱却是微微蹙眉,“可是我觉得瑶妃没必要这样做呀。”
姬楚云转头看向她,“香菱,你这话怎么说?”
“回娘娘,奴婢是认为,瑶妃是个聪明人,目前又是要倚靠娘娘的,犯不着自断后路。”
香菱顿了顿,观察了一番姬楚云的神色,小心翼翼继续,“奴、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她想害人,也不会这么蠢,既是出自己的手,又是用这样明显的毒药。”
姬楚云笑了,“倒是个聪颖的丫头。”
被主子夸赞,香菱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是连忙磕头,“娘娘不怪罪奴婢多嘴就好。”
“嗯,起来吧。”
姬楚云看向殿外,如香菱方才说的那般,瑶妃没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糕点在途中被人动过。有人想借着瑶妃的手,对自己下手。借刀杀人。但有一点姬楚云还不是很理解,方才吃了糕点的不止小福子,且那毒发得还如此之快,她总觉得其中还另有隐情。只不过,无论是哪宫的东西,都离不开那三个字——内务府。姬楚云手指轻点在那缺了几页的内务府册子上,眼神愈发的冷。“娘娘,要不要去找徐太医过来?”
暖冬问。姬楚云摇了摇头,“不,不能惊动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暂时用不得,外面的大夫医术不放心,岂不是只有……看去长安城秦府的方向,姬楚云无奈极了。秦书不仅学识渊博,通晓古今。还有一件事,旁人不见得知道,那就是他医术了得,特别是对于毒方面,更有自己的见解。当初还因着此事,秦书在她面前自我打趣说,若他没进宫成为朝臣,估计如今已经是一介乡野大夫,自由自在,纵乐一生。那时候的她,看得出来,说这话时的秦书,看起来似在说笑,但眼中的落寞和畅怀却是有的。或许,成为内阁重臣,并非他心中所愿之事。就是不知为何,他会放弃自己的理想,从而进朝为官了。姬楚云的信送到秦府时,已是入夜,秦书最近没上朝,但也未曾闲着,刚刚才出去同其他的臣子应酬归来。此刻身上带着些酒气,正坐在书房里,揉着眉心。“大人,是宫里的信,说是凤阳殿……”仆人的话都还未说完,秦书今日的倦色一扫而光,眼底却多了些严肃之色,“快拿来。”
他知道这妮子一直在避着自己,如今主动送信,只可能是因为遇到了棘手的事。信纸上没有字句,只画了一朵昙花。秦书眸光闪烁,笑了,笑意深深,一边将纸条揉着丢进炭盆,一边对仆人嘱咐,“我出去一趟,不要声张。”
昙花是一般是深夜辰时开放,姬楚云这意思便是,想那个时候见他。既不是她出宫来,那就是让自己去找她了。果不其然,秦书私下来到皇宫时,偏门处早已经有凤阳殿的宫人等着了。暖冬瞅着翻身下马的俊秀风雅男子,长呼了一口气,“秦大人,可把您盼来了,放心吧,这个时候守卫正在换班,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着给他递上一个包袱,拉开一看,里面正是太监的衣服。暖冬一副不好意思地道,“委屈大人了。”
秦书扬眉一笑。“看来你家娘娘这次遇到的事,是个不小的麻烦呀。”
片刻后,凤阳殿。乔装的秦书来了后,姬楚云不敢寒暄,直接就将那些糕点命人拿了上来。看着递到自己近前的糕点,秦书唇角微勾,“娘娘真见外,知道换装进宫不容易,特意给微臣准备了点心。”
他拿起一块儿就要塞去嘴里。姬楚云素来淡定的面上,少有的覆上了紧张之色,惊呼,“秦书,你别…!”
却见秦书眼底划过一道狡黠,转而将点心放在了另一只手上。知道自己是被他戏弄了,姬楚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不是当初少年了,怎还如此的欢脱。”
她都不禁怀疑,自家三弟那泼猴儿性子,是不是以前跟着秦书瞎玩多了的缘故。旁边的暖冬和香菱见此偷笑。原来,她们平日所见端庄的娘娘,也有如此小女儿家的一幕。但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秦书面色顿时变得肃穆,声音冷沉地道了句,“娘娘,这是谁给你的?”
姬楚云就知道此毒不简单,递给了暖冬二人一个眼色,待宫人都退出内殿守在外面,她压低声音道,“是一个妃子送来的。”
秦书对此并不意外,但脸上的严肃之色也未减,“嗯,快丢了吧,越远越好。”
“你是看出什么了?”
姬楚云眯起眼。“这东西叫红刺藤,生在酷寒之地,旁人一般是认不出的,本身也没有什么大的毒性和药效,但唯独两种人不能用。”
姬楚云眼眸加深,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其一,便是本就得了伤风的人,其二,那就是孕妇。”
秦书紧紧盯着她道。“若服用了会如何?”
姬楚云面色沉稳,但袖中的手已经攥紧。“伤风者身子弱,误食后反应会很快,倒地晕厥、口吐白沫等症状皆有可能。至于后者,因为体质不同,药性发展也会不同。但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孕者服下并不会有明显的伤害,因为……”姬楚云接上了他的话,“因为,毒性都朝着腹中胎儿所去了,是吗。”
秦书叹了一口气,无奈点头。姬楚云闭上眼,浑身都在颤抖。好恨的心啊,所对付的,不仅仅是她,竟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到底是谁?裴宴?能这么狠心的人,她只能想到他!知道姬楚云的沉静仅仅是表面,她一直不是个喜欢将情绪直露而出的人,此刻的内心,应该已经开始震颤。秦书眉心间浮现出几许担忧,话语关怀,“娘娘别气着了身子。”
姬楚云呼了口气,又拿出了另一个东西给他瞧,“你再看看这个。”
那是之前夏芙汤膳里的药渣,虽已经给徐太医看过了,但她总归还是不放心,又给秦书看了道。秦书仔细查看,幽深眼底冷芒再起,“是一样的药,不过是加了些其他的东西,旁人不好分辨。”
啪。姬楚云袖中的玉镯,被她直接捏碎。“一样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是。”
也就是说,那个人很久就开始动手了,早到上一世!而她的太子生出来,之所以还是健康的,源自于她一直没有真正服用过茹氏的药膳。今生,那个人之所以换了个招,是因为夏芙被她提前处置,汤膳也中断了,所以才另谋他路。更可能的是,连徐太医也未曾对她说过真心话!想着自己竟被一团极大的阴谋包围,姬楚云只觉得窒息。“娘娘,你可怀疑陛下?”
秦书凝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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