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伸手解开他腰间系带,艰难地将单衣褪下来,却不知道她紧张甚么,一直没敢往他身上打量,明明他也不可能跳起来打她。paopaow
散开的襟口里,露出他□□的胸膛,纵横密布,好多道隆起的伤痕,最近的离心脏只有半掌宽,她伸手轻轻抚过去,数也数不清楚:“原来挨了这么多下呀。”
在边关四年,风吹雨淋,靠的是这一道一道的痕迹,换来他加官进爵,出人头地,等着能回来娶卿相嫡女。
不过他不说,从不说,在他嘴里,只吐得出“你要信我”。
苏倾爬上床塌,艰难地帮他翻了个身,发觉他背上生了细小的暗疮,她擦净后把药涂上去,吹了吹,拿扇子扇着,一点点加速晾干,额头上生了细汗。她知道暗疮不加处理,会连成一片,不久后溃烂,人便感染。她小心地涂着药膏,像是在细心修补一件古董文物。
第二日临平来,见床上人变成趴着的,脊背□□着,还涂着药膏,下面盖严了被子。床单床帐全换过了新的,屋里漾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这房间里刹那间有了人气儿。
他一路往院子里找,见苏倾正在垫着脚挂床单,忙上去搭了把手。
“你帮他擦过身了?”
“嗯。”
临平大惊失色:“那,那里呢?”
“也擦过了。”这日是个好天,她拿竹竿熟练地打着被褥,轻盈的日光落在她的睫毛上。
那凝了光的睫毛颤着,低下头从盆里取衣裳时,脸上泛了薄薄一层红。
她说了谎,她毕竟不好意思,将手帕塞进他手里,同他打商量:“你自己来,不算我的。”借着他的手蹭了蹭便算过了,晚上心里便愧疚起来,辗转反侧地惦记着:他都不能动了,你怎还这样对他?万一从前的伺候的人也像她这般,生了暗疮怎么办。
她从床上披衣起来,摸了蜡点起来,又打了一盆水,掀开帐子看着他,歉疚道:“我给你好好擦一遍好不好?”
可是这回她才碰一下,它就活了起来,惊得她立即拿衣服遮掩起来,面红耳赤,迟疑道:没有魂的人也可以么?
临平想她十四五岁,面皮正薄:“小丫头,以后这活儿不用你干,可知道了?”
“喔。”
苏倾瞧他一眼,别了别耳边碎发,摊开手掌,“临将军能再给些金叶子吗?”
临平哧地一笑,从怀里摸出几片金叶子给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可是在外头偷偷买糖吃?”
上来想摸一把她鼓包包的双丫髻,苏倾灵巧地躲开,把金叶子仔细揣在怀中,认真嘱咐道:“你可好好擦,他已生了暗疮。”
临平回头开玩笑似的啐她一口,心想,那口气哪里像丫鬟,简直像是东院的女主人。
第92章菩萨蛮(二)
苏倾把积攒的金叶子揣着,往西院去找雪花。当年雪花和锁儿都是她的丫鬟,雪花更实在一些,就是没有主见。
她穿行于西院,见她的无不躲开几尺远,怕沾了晦气。有人笑说:“可仔细着,二少爷躺了那么多年,别让你伺候,给克得仙去了。”
苏倾过耳就忘,走在廊上,听着扫地的丫头们“唰唰”地拨拉着落叶,连这声音也悦耳,那些丫头放下扫把,对她指向后园。
这三年过去,锁儿已成了沈祈的填房,雪花却仍然是个大丫鬟,锁儿总见她,就忘不了过去的历史,便赶她去看守后园。雪花胆小怕事,纵然不情愿,也诺诺地接受了命运。
苏倾见到雪花时,她正弯腰给香草浇水。白芷的草叶上沾着晶莹的露珠,满园混杂的香味。
眼前这片正是苏倾生前栽种的香草,如今被打理得葳蕤茂盛,那丛紫色仙客来长得枝叶肥硕,没人知道下面埋着她早已腐烂的、象征着过去荣光的旧书册,还有她整个不识愁滋味的前半生。
春风多忘事,逝去这样一个悲苦无依的人,依旧年年早来,吹开花朵无数,邀请世人踏春。
她现在这幅小丫鬟的身躯,个头小小的,眼皮和嘴巴也小小的,就像单朵的夕雾花,说话时竟显现出几分精致的秀气来:“这片园子竟还留着。”
雪花消瘦得多了,也有些驼背,眉毛苦闷地下撇着,却比从前沉稳许多:“从前大夫人最喜欢这处园子。”
“听说夫人酷爱牡丹,怎没将它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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