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守岁的时间,那一桌过时的“年夜饭”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烬啊,吃饭吧。”爆竹声停下后,向姝兰轻轻地说。
章烬不想动。从棋牌室跑到派出所、再从派出所跑回家,那么长的一段路跑下来,他也没觉得有多累,但现在干坐着,他却感到累极了。
戾气攥着拳头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章烬的眼睛都被愤怒烧红了,他十分暴躁,甚至想冲向姝兰发火,可是他一看到向姝兰的脸,就什么火也撒不出来。
向姝兰歉疚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妈给你盛好端过来……”
话没说完,章烬就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走到客厅,在饭桌边坐下了。
“到底是谁弄的?”章烬又一次问道。
向姝兰这回没有再沉默,她拿出了编好的谎话,轻描淡写地说:“误伤的,有一桌人算钱的时候吵起来了,我上去劝架,不小心被抓了几下。”
她吃饭时,的伤口跟着脸部肌肉鼓动,灯光下,隐约能看出巴掌的痕迹。
“那举报呢?”章烬接着问。
向姝兰愣了一下:“我哪知道是谁……”
章烬窝着火,没再说话,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进屋了。
向姝兰的闪烁其词无异于是给火上添了一把油,章烬突然意识到,他给不了向姝兰安全感,尽管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向姝兰还是不敢让他为这个母子俩的小家庭遮风挡雨。
章烬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用谎言和缄默维持的平静不堪一击,随时等待着爆发。
直到第二天清早,向姝兰接到了一通电话,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轻轻地落了下来。
这通电话是一个叫周东平的男人打来的,向姝兰在院子里洗衣服,她的手机在屋里充电,章烬原本想替她拿过去,看到这个名字时,他眼皮跳了一下。
他想起了“周叔叔”,那个在他家吃饭的、油头粉面的男人。
紧接着他又想起那辆车。
章烬改变主意,没把手机给向姝兰,自作主张地按下了“接听”。
周东平一上来先“喂”了几声,可是没听到回应,他以为对方在生气,叹了口气道歉说:“姝兰啊,不好意思,昨晚的事都怪我,是我没处理好家务,不然也不会闹到派出所去……你还好吧?伤得严不严重?去医院看过了吗?”
周东平说了一串,但向姝兰一直没出声,他感觉有些奇怪,又停下来“喂”了几声,问:“你听得见吗?”
章烬这才开口了:“我妈脸上的伤是你害的?”
周东平发现对方不是向姝兰,吃了一惊,猛地挂断了电话。
章烬憋了整整一夜的怒火不可遏制地蹿出来,他把向姝兰的手机揣进兜里,径直走向他妈,沉声问:“周东平在哪?”
向姝兰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她被章烬的脸色吓到了,什么也来不及想,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说:“别去!不关他的事。”
“你不说我自己找!”章烬火冒三丈,甩开向姝兰的手,掏出摩托车钥匙就要走。
向姝兰挡在摩托车前,不让他离开,连声说:“烬烬,你听妈的话,别出去……”
章烬扔下摩托车,一把拉开了铁门,门摔在砖头墙上发出“咣”一声响,把杂毛儿惊得跳起来,也把门外的王老太吓得腿软摔了一跤。
章烬急匆匆地出门,差点被地上的王老太绊倒,他没收住脚,踩在王老太的鞋上,把王老太痛得“哎唷”叫唤。
“夭寿啊!大清早野鬼赶着去投胎啊!”王老太坐在地上恶狠狠地骂道。
向姝兰赶紧把章烬往里推,她挤出来一边扶王老太一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王老太立马瞥见了向姝兰脸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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