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3 梵性禅心（第1页）

贼巢当家九指脚下的黑犬耳朵一抖，轻轻抽动鼻子嗅闻，陡然精神振奋了，不声不响地起身，肚皮贴着地面，行云流水般的穿过桌椅板凳，径自往鬼魅所在溜去。

以老丐头为首的一窝流窜乞丐，自然不会因为外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离开好不容易才用惯的窝棚老巢。

实情不过如此，王福也算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被生人几句话吓到，就也没走多远，强压着身边的小乞儿，待在附近山道上回头窥视观望。

哪怕阴风阵阵，迷地却是江湖人的眼睛，红衣鬼魅突兀现身，最头疼的恐怕是对面名士风流般的人物。

“小的们，且放亮了招子，看一出好戏！”老丐头的脸上早就没了人前谦和、恭敬的神色，反倒是一脸戏谑，调侃的意味居多。

不料，话音刚落，白墙青瓦的高门大宅屋脊上，也不知名士风流般的人物说了什么，红衣鬼魅悍然出手。

泛黄油纸伞下，一头乌黑秀发猛地暴涨，犹如一窝几十条毒蛇出洞，条条蛇发张牙舞爪地择人而噬，分明是含忿出手。

那名士风流般的人物也是见机决断，不退反进地往前疾冲，双方即将爆发剧烈冲突，不少观望者心肝都揪紧了。

瞬息间，那人突兀地原地消失，原本红衣鬼魅气势汹汹的杀招，顿时全部落了空。

仔细看，原来这座白墙青瓦的高门大宅屋脊，常年没人照看修缮，早就朽烂不堪了。

那名士风流般的人物勇气倒是可嘉，就是运道似乎差了点，竟然一脚踩中衰朽处，整个人落到屋里。

此情此景，即便是红衣鬼魅也忍不住愕然，愣怔片刻，捂嘴轻轻一笑。

不想，如此一来，周遭诡怪灵异的氛围，不仅没有暗弱冲淡，反而越发妖氛鬼异。

红衣鬼魅的蛇发落在空处，“剁剁剁”钉在屋脊栋梁上，发出一串闷响爆鸣，如钝刀击中马蹬败革。

如此一来，它便顺势而为，任由如瀑青丝在故土难离的家园不住地蔓延。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词，好词！这人有些才情，与他很像呢。”

片刻过后，从屋顶破洞垂落厅堂的蛇发，抓住什么，猛地提溜出来。

不料，重见天日的并非名士风流般的人物，而是他脚上的一只皮靴，也许是没有换洗过，隐约有些汗臭传来，酸地蛇发都软了。

红衣鬼魅皱起眉头，也没想到会一击落空，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转身。

大半夜的，一只红衣鬼魅的螓首鹰视狼顾，哪怕知根知底的白狐生，此时也吓地眉头急跳，更别说就在附近看热闹的江湖客，吓软了腿脚，当场摔地四仰八叉，大有人在。

众人正退避三舍，瞧着名士风流般的人物，即便出现在红衣鬼魅身后，手里把持着鸡骨钉、桃木簪之类的纯阳破邪之物，也没有立即下手。

“怕不是被鬼魅迷了神智罢！”“去去去，背后出手是小人行径，下作地很。”“你少来，根本就是大意轻敌，着了鬼魅的道了。”

老丐头以往闲来无事，摸过红衣鬼魅的底细，此时亲眼看见这一幕，暗道：“我估摸着，那人盘算到对手根底，晓得寻常物件恐难生效，干脆就没有出手。”

就在众人看着那名士风流般的人物“怜香惜玉”，不忍出手伤害红衣鬼魅时，白狐生左手一翻，亮出了一面风磨铜质地的镜子，古色古香，对准原地转身过来的鬼魅。

它这会见着了自己的真容，皮包骨头、神焦鬼烂，往日里以嫁妆压箱底的油纸伞遮住，还能自欺欺人，现如今没了遮掩，顿时失了方寸，乱了气息。

“收……”

白狐生默念咒语，大喝一声，只见红衣鬼魅腾空而起，径自朝镜子投奔而来，快如疾风地钻了进去，裹挟而来的蛇发，如瀑青丝也是一根不剩。

这场面，不像是法师降妖收怪，更像是那头鬼魅主动来投。

“你不肯害人，吸食凡人阳气精血，早晚也会被日月造化、水火之机消磨掉。这也是你的缘法，煞气不重，更没有一丝血煞，还有转圜的余地。”

风磨铜镜子微微颤抖一下，随即传来一声轻叹，白狐生高兴地笑了：“现如今，小道我七窍通了六窍，只有鼻窍一窍未通，无法吐纳天地灵气，正想借你之手破开关隘。”

此话一出，镜子里的红衣鬼魅就安心了许多，一些想不通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豁然开朗。

白狐生怕对方不信，左手竖起，拇指扣着尾指，结炉插香：“天地共鉴，过往神明作证，我与你立约盟誓，只要助我修行，日后小道有了成就，必然与你一场造化。若有违背，就叫我五雷诛灭，不得好死！”

这话有点重了！天际响过一声惊雷，如斯响应，就连白狐生自己都咋舌不已，暗道：真是见了鬼！

只是不如此，红衣鬼魅定然不会轻易相信，此时她透过镜子，瞧着名士风流般的遮奢人物脸色吓地发白，却没有任何惶恐害怕，果真是出自真心，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此地并非只有我作祟。鬼魅，鬼魅！说到底，我不过是一只住地的鬼，真正作祟的那只物魅，才是狠角色。”

白狐生耳边回荡着窃窃私语，立即回过神来，左右环顾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心里却警铃大作，疯狂地敲起了小鼓。

就在这时，又一只红衣女子出现了，肤如凝脂，眉如青黛，眸似点漆，轻轻一瞥，就有许多心神不坚的江湖人被勾了魂去，当场双眼翻白，痴痴呆呆，嘴角微微张开，流出口水来。

白狐生眼前出现铁鸟翔集、虹桥飞架，人道之力几然可以挟泰山跨北海，天堑难关变坦途，正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瞬息间，白狐生挣脱出来，呵斥道：“岂有此理！区区物魅而已，竟然能通达梦幻泡影如是观，此乃梵教外道问圣之法，你哪里来的梵性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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