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套着俩铁疙瘩去了二姊懿和公主的景宜宫。
懿和公主原本在六月里已经定下了出降,驸马定的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平卢节度使谢征。宫里六局都在忙碌地准备嫁妆,后宫各处太妃和嫔妃们的添妆也都送去了景宜宫。
没想到八月里格局大变。新任皇太女不喜这位谢二姊夫是人尽皆知的事,懿和公主出降又是先帝时候的决策了。
一朝臣子一朝臣,虽然名义上并未取消公主出降,但也无人再提。就这么奇异地搁置下来。
姜鸾踏进景宜宫的门槛,迎面差点被一个打开的箱笼给绊倒,身后跟随的文镜眼疾手快,冲过来半步把她拉住扶稳了。
几个景宜宫的宫女慌慌张张过来行礼,“皇太女殿下恕罪!今儿日头好,我们公主吩咐下来,把库房里收着的大堆书都拿出来晒一晒,后头地方不太够,晒到前面庭院里来,差点惊扰了殿下——”
姜鸾噗嗤乐了,摆了摆手,免了宫人的告罪,脚步绕过前头晒了满庭院的古籍卷轴,径直往偏殿庭院处走。
她了解自家二姊的脾性,把‘光明正大能见人’的古籍晒到前头庭院,后头寝殿的庭院里想必藏了不少好东西。
景宜宫同样是前殿后寝的两重殿室格局,后面寝殿有个略小的庭院,此刻晒满了箱笼,挂东西的红绳子架在树枝高处。
尚衣局新赶制好的织金正红的嫁衣,晒在秋日的阳光下,前襟背后大片的龙凤织金华美图纹反射出灿灿光芒。
姜鸾的视线被那片颜色极正的朱色吸引过去,站在树下,盯住华美嫁衣看了好一会儿。
得了消息的懿和公主姜双鹭急匆匆赶出来迎接。
“怎的不知会一声就来了?”她红着脸吩咐亲信大宫女收起晾晒的嫁衣,“嫁衣暂时用不着了,打算要收入库的,怕虫子蛀坏了,先拿出来晒晒再收箱笼里。连同嫁衣收起来的还有好些东西。看我这儿乱的,连个搁脚的地方都不剩。”
懿和公主习惯性地就要拉起姜鸾的手。
但今天才伸过去,平日里妹妹柔软轻巧的一双手沉得像秤砣似的,她居然没拉起来。
懿和公主:“……”
“今天又闹什么稀罕事?让我瞧瞧。”姜双鹭掀了姜鸾的衣袖,宽大袖口下遮掩的一对铁疙瘩沉甸甸地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起黑色幽光。
姜鸾把双手往前一递,实话实说,“裴中书送的好东西。要我日夜戴着,练臂力。”
“……坏心眼的混账,黑心货!”姜双鹭一激动就忘了之前论下的舅甥辈分了,用她仅有的骂人词汇把裴显骂了个遍。
她愠怒道,“你一个女孩儿,练什么臂力!宫里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天家贵女,难道要练得跟兵营里五大三粗的军汉似的?阿鸾是不是最近又得罪他了?我看他是存心找藉口为难你。”
心疼地托着俩铁疙瘩,“阿鸾别怕,在我这儿坐一会儿,阿姊想法子替你把这对铁镣铐去了。”
文镜跟着姜鸾身后听着,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不得不出声纠正,
“回懿和公主的话,殿下戴着的……不是镣铐。是铁护腕。”
懿和公主怔了怔,起姜鸾的手腕,在夕阳下仔仔细细地打量。
姜鸾捧腹笑了一会儿,停了笑,若有所思:
“怎么着,我和裴中书在宫里最近的流言里,已经如此的不合了?闲话都传到二姊的耳朵里了?”
姜鸾带着铁护腕走不快,两人沿着青砖道往寝殿缓行,懿和公主如实回答,
“确实听了不少不太好的流言。宫里见面时,你和其他重臣谈笑风生,故意不理睬他啦;册封皇太女那夜的宫宴,你对着满朝的大臣敬酒,单只漏了他那杯啦。诸如此类的事听了不少。”
“啊,对了,还有个更离谱的传言。说是册立你为东宫皇太女那日,裴小舅去接你,你当众踩着他的膝盖上了步辇?他受命为中书令的时候,官袍上还有个明晃晃的脚印,是你踩的?”姜双鹭边说边笑,“假的吧?实在是太离奇了。”
姜鸾:“……唔。”
她有点心虚地避开话题不谈,“最近倒是没开始那么气了。以他的脾性,给他重选一百次,他一百次会做出同样的事。气死我自己有什么用。喏,昨天去政事堂,我还给他泡了杯好茶呢。”
懿和公主居然也听过昨天新出炉的流言。
她吃惊地瞪大了美目,“什么?昨天政事堂那碗五味茶的故事,竟是真的?听说后劲太大,裴小舅连喝了两壶凉茶,那滋味还是压不住,后来又不得不半路离席,回外皇城值房漱了口,来回折腾了半个多时辰。”
姜鸾:“……咳。”
“今天是来看二姊的,不是来谈论流言的。”姜鸾把话题扯开,勾着二姊的手,向往常那样蹦蹦跳跳是不行了,拖着俩铁疙瘩进了寝堂坐下,谈起了悬而未决的婚事。
“谢征封了骠骑大将军,分摊了一部分的京畿防务,看起来短期内是不会离京了。”
她有她的担忧:“二姊当真不要开公主府?整日在京城里来来往往的,万一那谢征发了疯,把二姊强抢进骠骑大将军府,里头都是人,想要救出来都难。
姜双鹭笑得压不住,安抚地拍了拍姜鸾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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