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实际上对《葬花吟》的影响是很直接的,像类似于“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直接影响到林黛玉的《葬花吟》:“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这样的意蕴是很相似的。
而《春江花月夜》呢,曹雪芹曾经在四十五回里直接挑明,他是拟《春江花月夜》之格,乃名其词为《秋窗风雨夕》。
大家看这五个字基本是相吻合的:“春江花月夜”、“秋窗风雨夕”是一样的,对偶,很相似。
另外,句子也有很相似的地方,比如说《春江花月夜》里边“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和《秋窗风雨夕》里边的句子“谁家秋月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很相似。
还有结尾,《春江花月夜》的结尾“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林黛玉的诗“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这意蕴都是完全相似的。
至于《红楼梦》的艺术个性什么样,何在,不说特点、特色,说个性。
讲到这儿有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我们中华文化传统上对于艺术品的一种看法,非常之重要。这个关系到这个伟大作家创造文学的那个想法、办法、手段,那是个什么样的个性。
因为曹雪芹写贾宝玉,他本人就是这么一个看法。你记得到了后半部,到晴雯抱屈而死的前后,他写怡红院当中有一棵海棠先期枯萎了。
他跟花袭人两人有一段谈话,花袭人的一段议论完全是世俗的,普通的,一般的道理。
贾宝玉说,植物有生命,有灵性,有情有理,有交流感应,它知道晴雯快不好了,它预先枯萎。
这是贾宝玉对于我、物、人复杂关系的一种观点。
这个认为就代表了作家曹雪芹对于物的认识。他里边还有很多例子,我举这个大家容易记起来的。
既然是如此,那曹雪芹笔下写人写物、写事、写境,一切里边都包含着这一点,都有它的个性,不是一般的。
这一点我们首先掌握,才能够理解《红楼梦》艺术的所谓特点、特色,实际上就是个性。
中华文化传统看文学艺术,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把这个作品看成一个活物,它如同人一个样子。
比如说他看一幅画,一张字,他说这不是一张纸挂在那里,这是一个活物,它有生命。
在人家的眼里一看,有骨有肉有血有脉,这生命生理上所具备的一切它都具备了,而且它有性情。
这个我们听起来好像这个太不科学,荒唐。
不然,不要这么看问题,这一个大特点,决定了中国艺术的一切。
我们欣赏《红楼梦》的艺术,首先掌握这一点就比较好办。
如果你用一般的你常听到的一些形象鲜明、性格突出、刻画细致、言语生动,你也得到了一些欣赏、体会、享受,可是你仍然没有把握住曹雪芹《红楼梦》那个艺术的真正的生命的精彩、精华。
因为你那是两个层次。
你讲的那个,就是今天流行的那个,都是从西方来的,西方文艺理论。首先我不是指美学理论,艺术流派,这个主义,那个主义,我不是说那个。
我说西方艺术作品,它看的就是那几点,是吧,形象要鲜明,性格要突出,刻画要细致,写一个贵妇人,一开卷,先写她领子别着一个最值钱的一个宝石,一个diamond,或者一个什么的金链子。
然后哪一个头发的卷是怎么卷的,这叫刻画细致,这个真好,这个艺术真高,一般人是这样看法。
我回过来马上就要问诸位,你看《红楼梦》看到这样描写吗,林黛玉穿的什么衣服,你告诉我听听,我一直在纳闷。
林黛玉入府,第一个见的是她的外祖母,老太太,两人抱头痛哭。
贾母什么样呀,一部《红楼梦》统统没有离开老太太,你给我讲讲老太太什么长相,穿着什么衣服,不像戴敦邦画的那个老太太,大胖子,又严肃,心里又坏,后来害了林黛玉,没人心。
错了,完全错了,这个问题复杂万分,我坐在这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讲。
好了,他为什么不写,林黛玉、薛宝钗一上场,略微交代了一下,用诗句的形式,两个对句,交了几句就完,以后再也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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