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深夜里,传来飒飒的窸窣声,茫茫飞雪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开,向着两侧纷纷扬扬飘散。
驿站里黑漆漆一片,没有燃灯没有声音,这个时辰,正是人睡得最沉最熟的时候。
破败的驿站连个院门都没有,低矮的院墙掩埋在厚厚的积雪里,腿脚足够利落的人,不用借助外力,就能轻轻松松的翻越而过。
几簇黑漆漆的暗影穿过夜色,涤荡开冰冷的飞雪,无声无息的逼近驿站。
这些暗影在驿站外停了下来,有两个人翻上墙头,登上高处,将驿站中的情形一览无余。
院子里空落落的,地上的积雪被踩成了凌乱的泥泞,角落里的灶台上,还剩了一锅底的羊汤,结成了冰,上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
马厩中拴着十几匹马,警觉地听到了细微的动静,从沉睡中醒过来,焦躁不安的踢着马蹄子,发出闷闷的响声。
可驿站中的人像是睡熟了,全然没有听到马匹的预警,没做出任何反应。
墙头上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翻了下来,快步跑到为首之人身旁,压低了声音道:“旗主,里头没有动静,但是回来报信的探子说,他们的确夜宿驿站了。”
为首之人摘下风帽,一双眼精光四射,如同秃鹫一般,瞪着空寂的客栈,鹰钩鼻子吸了一口寒气,沙哑的开口:“这里头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叫小子们都仔细些,驿站中定然有诈,死到这里我可不管埋。”
两人齐齐低声称是,各自安排去了。
他话虽然说得冷酷无情,也猜到韩长暮绝不会束手就擒,一定会在驿站中做些手脚,但是他总觉得,仓促之下,这些人一定做不出什么厉害的手段来,对上自己这边周密的部署,一定会应对不暇的。
之前另一个旗主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跟踪,却个个都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那旗主在圣主面前很有几分脸面,素来也目中无人,从来不把其他的旗主看在眼里,但如今这趟差事他铩羽而归,不但被圣主狠狠训斥责罚了一番,还沦为了宗内的笑柄。
为首之人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拳头,他可要小心再小心,不能步了那人的后尘,他在圣主跟前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若是办砸了差事,就不是简单的训斥责罚能了的了,不过这趟差事若是办好了,从此以后他在宗中,也能横着走没人敢拦了。
他挥了挥手,让众人聚拢在他的身边,随后连打了几个手势。
众人纷纷压着脚步散去,有的从没有门的院门进入,有的则翻墙而入。
看到墙头上的积雪被手脚不慎利落的几个人蹭掉一大片,为首之人扶了一下额,他觉得自己这个旗主被手底下的人,深深的给侮辱了。
他若是年轻几岁,绝对不会碰掉墙头上的雪。
他按耐不住想大喝一声,是不是傻,院门本来就没有门,为啥不从门走,要费事翻墙呢!!是为了显得自己蠢吗??
一行人冒着雪鱼贯而入,窄身夜行衣十分利落的拂过夜色,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驿站中依旧静悄悄的,没有灯影也没有人声,若不是先前的探子言辞凿凿这些人歇在了这里,为首之人真会以为这驿站是空的,那探子是耍他玩的。
他神情冷然严肃,已经察觉到了驿站中的不对劲,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抽身而出就不单单是成为笑柄了,还会死的很难看。
他的唇抿的极紧,手按上剑柄,硬着头皮一步一步逼近那几间房间。
那扇黑洞洞静悄悄的窗户,像一张张可以吞噬世间万物的嘴。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攥紧了剑柄,颤颤巍巍的吸了两口气,酝酿好了情绪,准备在踹门的一瞬间,大骂一声“别动”。
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一片接一片,此地不断的落下。
雪片沾在他的发上鬓边和肩头,冰凉的掠过眼睫,他也浑然不觉,只眨了眨眼,憋足了一口气,拿下房间中的几个人,不成功便成仁。
一行人压低了声音靠在窗下,几个人猫着身子躲开窗户,挪到门口守着,而几个人趴在窗口上。
为首之人做了个手势,趴在窗口上的那几人,纷纷拿出一截削的尖利的拇指细的竹筒,捅破了窗纸,向房间里吹气。
一股股淡白的雾气从竹筒飘到了房间里,散布的极快。
为首之人见时间差不多了,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脚踹开了门,情绪酝酿的十分充足,大喝一声:“都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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