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越来越浑浊,灰蒙蒙的颜色渐渐转为黑色,如同有灵性一般,在浴汤里沉浮。
韩长暮看着浴汤的变化,心里更加有数了,便抱起姚杳,擦干净湿淋淋的腿,往伤口上撒了止血的刀伤药。
血慢慢止住了,那一丝深黑色的痕迹,竟然以肉眼可见之势,有了消退,转为了浅灰色,只是仍旧蜿蜒的十分长。
他满意的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丝淡薄而开怀的笑:“看来这个法子是有用的,再这样泡上两三回,毒就可以彻底解了。”
谢孟夏撇嘴撇的更狠了。
再放两三回的血,只怕毒还没解,人就真的要血尽而亡了。
他撇嘴道:“久朝啊,你确定阿杳的血,够你这样放的吗?”
韩长暮笑了笑:“这几日,多给她煮点十全大补汤喝一喝。”
谢孟夏哼了一声,擦干净姚杳的脚,给她套上足衣,刚套了一半,他诧异的惊呼一声:“久朝,你看,快来看,这是什么,阿杳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儿啊。”
韩长暮被谢孟夏惊得抖了一下,忙探头一看,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捞过姚杳的腿,仔细看了看脚踝内侧。
那里有一处皮肤之下的刺青,刺的正是四瓣梅花,梅花的花蕊,是五瓣雪花的模样。
他的双眼被狠狠的刺痛了,半晌无语。
谢孟夏不知道这刺青代表的意义,可他却是心知肚明的。
他审问过李护卫,知道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印信是什么样的,也见过李护卫手里的佩囊,对这个刺青的图案,实在是刻骨铭心。
他想不通,这个刺青为什么会出现在姚杳的身上,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没有说话,觉得姚杳的脚踝慢慢凉了下来。
谢孟夏突然大喊了一声:“没了,没了,久朝你看,没有了,刺青消失了。”
韩长暮一下子回了神,再去看姚杳的脚踝,果然空无一物,让是那样的白皙纤弱。
他愣了个神儿,想把这一切当做是个幻觉,但他不能欺骗自己。
他又将姚杳的脚按进了浴汤里,泡了片刻。
再拿出来时,那枚刺青果然又出现了。
谢孟夏啧啧称奇:“这,这是什么神技啊,没听说掖庭里的罪奴,还要刺这样的青的。”
韩长暮有些失神,喃喃道:“掖庭里的罪奴,用这种前朝古技来做标记,岂不是太浪费了些。”
“你说什么,久朝,这是前朝古技。”谢孟夏吃了一惊,问道。
韩长暮回过神,笑道:“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但是仔细一对比,和阿杳这枚刺青并不一样,阿杳这个,估摸着是在掖庭里伤着了,内官们怕受罚,给刺上掩盖伤痕用的吧。”
“掩盖伤痕?”谢孟夏难以置信的仔细看了看脚踝,蹙眉道:“久朝,你别逗了,这哪有什么伤痕啊。”
韩长暮一本正经道:“你还不知道掖庭里的那些手段伎俩吗?估计是打的狠了,留了伤痕,然后阿杳又被什么贵人给看上了,原本是想养大了进献给圣人,这样留下伤痕,可是大罪过,内官们可不得想法子遮掩吗?估计受伤的时候,阿杳年幼,这疤痕就慢慢的自己长好了。”
谢孟夏自然清楚掖庭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听到韩长暮这样说,也放下了疑虑,想了想,突然问:“久朝,你说阿杳知不知道她这枚刺青的存在。”
韩长暮愣住了。
他想到姚杳几次神情异样的缘由,皆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东西,当时觉得没有头绪,现在一对比这枚刺青,他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原来,所有的源头都在这里。
他点了点头,慢慢道:“我想,她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姑娘家身上有这些,总归不是那么光彩的,等阿杳醒过来,你可不要问她啊。”
谢孟夏沉沉点头:“放心,放心,我不问。”
韩长暮有点心不在焉,怕谢孟夏看出什么端倪来,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守在门外的胡人赶紧推门而入,躬身静立。
他沉沉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撤了吧,我们要歇一歇,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我不累,我不用休息。”谢孟夏匆忙开口,跟韩长暮笑眯眯道:“久朝啊,你要是累了,你就睡一会儿,我一点都不累,让你这个属下带着我出去逛逛呗。”
韩长暮早料到谢孟夏是个呆不住的,就等着他开口呢,便笑道:“也好,高昌城的热闹繁华,不逊于长安,而且没那么多规矩约束,阿九,你陪着谢公子在城里逛一逛,要保证谢公子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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