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解封之时,冬月已经来临,一场大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一夜间将这座城覆盖的一片素白。
有从西边来的旅商,零零散散住进金城驿站,那卢与他们打探消息,得知祁连山一带已经大雪封山,估计一时半会儿又无法上路了。
这样的消息反倒让大家都心气平和了许多,胡商们不再每日焦急盘桓,而是将要带往西域的货物点清并码放整齐,除了每天外出兜售一些零碎小物,大多时间,他们都安安稳稳的在驿站里喝酒聊天,修养过冬。
这些人常年在外旅居,这样的情况肯定时常发生,因此心态良好。
这驿站有吃有喝,对待过往胡商,朝廷还有额外补助,因此食宿平价,比起被困在那冰天雪地的祁连山强了不知多少倍。
就这样,我也跟着这帮胡人就此安顿下来,每日除了与他们喝酒聊天,就是上街闲逛,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那酒楼“思香亭”又重新拉开了门面,不知是否换了老板,二楼焕然一新,却依旧请的是江南歌姬在楼上弹唱,以此招揽生意。
一日,我与那卢西西经过街市口,听得上面的女子正婉转唱到“画船听雨,深巷杏花,二十四桥经年月明,三分入骨,七分羽化……”不觉同时仰头张望。
“啧啧啧……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那卢西西连声赞叹,露出一副痴迷的模样。
看着这个粟特小伙子,我不觉好笑,立时问他:“这可是我们大汉的女子,你们粟特人不该是喜欢像彩娘那样的姑娘吗?”
彩娘是西市的胡旋舞姬,深受长安官宦子弟追捧。
可那卢西西并不以为然,他一招手:“走,我们上去吃茶听曲儿!”
这些闲散的日子,我几乎都是跟那卢西西他们挤在一处的。直到某一日的清晨,我突然发觉,自己貌似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叶匀泽了。
而那位红鸢姑娘倒是在驿站踏实住了下来。她就在我的对门,白日里却总不见人,只有饭点儿时候,会看到她哈欠连天的出现,叼着包子馒头上楼,像一只外出觅食的小兽。
直到某一日入夜,月光明亮,因帘子拉的并不严丝合缝,一道耀眼的光线就在半夜将我唤醒,我披上冬衣起身,想要去将那遮光的布帘再拉上一拉,然而,刚走到窗边,一道黑色的人影就急速从我眼前掠过,几个闪跳腾挪便上了驿站的屋顶,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明晃晃的月光里。
此时,我的脑袋尚不清楚,呆立在那里半天才想起来揉揉眼睛,可是眼前只有驿站的青瓦翘角,安静的沐浴在如水的月华中。
“刚才什么情况?”我舔舔干燥的嘴唇,喃喃自语:“一个人……大半夜……从屋顶飞走了……”
说到这儿,我终于猛然惊醒并立刻跳了起来,这驿站是闹了刺客了啊!
而刚才,那刺客正从我的眼前经过!
虽然,他已经快速的逃走了,可是,不知那刺客来这金城驿站是为了刺杀哪一位?而那被刺杀之人有没有生命危险?刺客逃走之时有没有注意到仅与他一帘之隔的我?而他又会不会折返回来杀人灭口?
这些问题在我大脑开机之后疯狂的涌了进来,我怎么能不跳起来?
于是,我不但跳了起来,还赶紧拉开门走到了二层的回廊里来。
趴着回廊的边缘,我探头四望,想要看看哪一间客房出了状况。然而,等我环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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