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玄看着她莹白颊边那抹极淡的笑,犹如看到一朵开在悬崖边上的纤细脆弱的花儿,一阵风,一阵雨,就足以叫她折腰消陨。
他将人拥在怀中,嗓音低哑:“行,那就睡一觉。”
午后温暖的夏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在榻边,也笼在俩人身上,如披上一层轻纱。
李妩靠在他的胸膛,耳畔贴着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强而有力。
她忽然生出一种羡慕。
她感觉她的心跳好似越来越孱弱,如那满墙的蔷薇般在一点点枯萎,再没这样强的生命力了。
手掌抚上已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间,掌下似有轻动。
极轻极轻的一下,李妩都分不清那是真的再动,还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裴青玄看出她的愣怔。
“没……”她摇了摇头,并未将方才的感觉告诉他。
若是错觉,没必要说。
若是真的,那就当做她与孩子的第一次秘密交谈好了。
不过在这之后,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胎动愈发明显,裴青玄也会惊异地附耳凑到她肚子上:“阿妩,它又动了!”
这个时候,他再无平素那副淡漠矜冷的帝王庄重,而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父亲,英俊眉眼间盛满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儿的期待。
而李妩这时看他,总会生出一种恍惚,就好似他们中间没隔着那么多曲折,当年她顺利嫁入东宫,成为他的妻,他们共同期待着这个属于他俩的孩儿。
若是那般,她也能很开怀地笑一笑吧。
一行人在避暑行宫一直住到中秋节前,天气转凉,皇帝才下旨回长安。
离开一个夏日,再回永乐宫时,已不见那座巨大的金笼子,也不见那高高的四堵朱墙。墙没了,那些枯萎的蔷薇花自也无处攀附生长,皆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好在庭院内还栽种着其他花木,尤其两株金桂开得金灿灿,如缀着无数金子,芳香馥郁,格外讨喜。
李妩环顾四周,再看那堵不复存在的空墙,在原地愣怔了好半晌。
裴青玄宽慰:“入秋了,蔷薇枯败,怕你触景悲秋,便命人铲掉了。阿妩若喜欢,明年春日再栽种,保管又是一大片花墙。”
李妩回过神,低头摸了摸已明显隆起的腹,淡声道:“明年这个时候,它也出来了。”
夕阳余晖镀着她清丽的眉眼,泛着柔柔的和煦的光。
裴青玄看得心间也一阵敞亮,也抬起手搭在她腹间,与她一同感受着腹中那个小生命:“是,这小子害你如此辛苦,又踢了朕那么多脚,等他出来,朕定好好教训他。”
已不止一人看着她的怀相笃定是个男孩,但听到他这话,她难得驳了句:“若是个女孩,你也教训?”
裴青玄一噎,而后轻咳道:“女儿便由你管教。不过我们的女儿定像你,乖巧可爱……”
“我小时候乖?”李妩掀眸看他。
裴青玄再次语塞,她幼年的确算不得乖,老师从前不知为她和李二郎气出拍断了多少根戒尺。
但不乖又如何?在他心里,这世间再无比她可爱之人。
若有了女儿,他们的女儿便是世间第二可爱。
“阿妩莫担心,我们的女儿会是国朝最尊贵的公主,便是把天捅出窟窿,也有朕给她顶着。”
听着他这毫无底线可言的话,李妩扯了扯嘴角,又挪开他搭在腹间的手,说起正事:“后日中秋宫宴,你真的要我一起?”
自去岁入宫,外人只知后宫有位盛宠不衰的贵妃,却无人知晓贵妃的真实容貌。
而此次中秋宫宴,裴青玄让她一同出席。
“若不想去,在永乐宫歇息也行。”自她怀孕,裴青玄总怕她累着,床笫间都收敛许多,此番宴会也是看在是中秋团圆,怕她一人在永乐宫孤寂,胡思乱想:“后日朕早些离席,回来陪你和孩子吃月团。”
一阵沉默后,李妩抬手拢了拢衣领,乌眸看不出情绪:“我也许久没赴过宴了,便去看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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