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早从邸报上知道卫若兰要来的消息,也借助长泰帝的人手传递了消息,可惜未能得知卫若兰抵达的具体日期,以至于从那几个拿劫匪头颅换取赏钱的官兵口中方才得知。卫若兰托他购置一所宅子,早已命人打扫妥当,东西铺设开来即可。
黛玉忙着打扫房舍,安插器具,又将下人仆从等各自安排妥当,又给陈也俊和陈蕊兄妹二人准备客房,但是柳湘莲早预备好了房舍,他们兄妹住进去,就在隔壁。
柳湘莲心里也急着成亲,奈何他在平安州事务缠身,无法回京,幸而陈家通情达理,请陈也俊送陈蕊过来发嫁,至于新房和出嫁用的房舍、以及聘礼媒人等,柳湘莲手里有钱,早已准备妥当,只待佳日吉时下聘请期亲迎。
卫若兰自知其急,听他说完平安州的形势,又托自己夫妇帮衬婚事,笑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放在心里了,且等赴过节度使章大人的接风洗尘宴再说。”
卫若兰回了帖子,次日携黛玉拜见节度使章旷及其夫人。
章家里外设宴,前头章旷请平安州及周边各个州府的各级官员作陪,他这位节度使总管的事务不独平安州,尚由周边四个州府,共计五州,权势极盛,后面章夫人则请各级官员的眷属人等作陪,初见黛玉,人人惊异。
黛玉年纪虽轻,却很沉得住气,况且常出入皇宫王府,自有一番雍容气度,落落大方地送上拜礼,没被诸位诰命的气势压倒半分。
章夫人不敢深受黛玉的礼,各自行礼回礼毕,亲手挽着黛玉道:“早听说县主心地十分慈悲,颇有林公遗风,舍出数十万两银子,令人敬佩。论起来我们家和令外祖府上原是颇有来往的,我心里总想见一见县主,奈何我们老爷进京述职时不曾带我等进京,只道此生无缘了,再没想到县主竟来了这里,更该亲香亲香。”
黛玉羞涩一笑,道:“我不过是依赖父荫得此身份,哪里有先父半分风范?当不起夫人如此赞誉。”她面上含笑,心里惊讶,自己捐献二十五万两银子一事知道者寥寥,长泰帝早说不让外人知道了,他们是如何知道的?虽说自己后来捐过彩头,但数目却少。
章夫人笑道:“县主太自谦了,你若没有林公风范,世间何人能有?”乃向众人说起林如海举家捐献于朝廷并黛玉也赠数十万两银子的壮举。
众人无不惊骇,不由得满口称赞不绝。
黛玉心道章夫人果然知道,就是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毕竟她听卫若兰说过,长泰帝怕荣国府得知不肯善待自己,方只说卫若兰捐赠,没提起自己。
哪怕满腹疑窦,黛玉都不肯流露出丝毫,含羞听众人言语,每每谦逊非常。
章夫人见状,脸上笑容更盛,对待黛玉愈加和蔼和亲,这边言谈和煦,前头酒过三巡之后,觥筹交错之际,也是人人放开矜持,十分狂放,章旷轻轻拍了几下手,鼓乐声起,一群身披薄纱衣裙的美人儿鱼贯而入,轻歌曼舞,如诗如画。
第105章
凡大户人家设宴,多是设戏台献曲,鲜少有歌姬舞姬出现,当然也不是没有,但很少有人家如此,今见章旷府上如此行为,或是轻敲牙板,或是款按银筝,或是曼舞娇躯,歌舞极尽糜烂,再看在场官员多露轻浮之态,卫若兰眸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
他倒要看看章旷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看一眼高坐上位意气风发的章旷,再听下面席面上坐着的诸官员不断歌功颂德,犹胜满朝文武歌颂长泰帝。
卫若兰垂眸而坐,暗暗记在心里。
章旷年纪已逾五十,须发花白,却透着一股廉颇未老的气势,端起跟前的酒杯,他笑对卫若兰道:“卫将军,到了咱们平安州,只管自在逍遥,遇到什么难事也只管来找我。”
卫若兰是主客,虽然是三品将军之职,但是因黛玉之故位居二品,在除了章旷的所有官员内品级最高,他听了章旷的话,含笑举起酒杯,道:“下官初来乍到,对此处一概不知,又未去营中交接,然此时听了老大人的言语,放下了一颗心,有老大人照应,何愁不妥?”
章旷哈哈大笑,道:“谁不知道卫将军你和手底下那一干人个个武艺高强,遇到匪徒截杀,反倒将了他们一军,令他们全军覆没。”
卫若兰谦逊道:“全赖手下一干亲兵护从,方免此劫。”
听了这些话,一名醉眼朦胧的官员开口道:“卫将军果然能干,有了卫将军带兵守卫平安州州城,咱们便不用怕那些神出鬼没的贼匪了。”
卫若兰问声看去,不是别人,却是平安州知府马广庆,年纪约莫有五十余岁了。入席之前,章旷待卫若兰极是热络,亲自介绍他认识在场的所有文武官员,言谈举止之间对他十分推崇,使得几个官员脸上未免有些不忿之色,其中一个便是马广庆。
“马知府过誉了,我年纪轻轻,本事也薄,只当了几年侍卫,不过都是依赖祖荫和圣恩才有如今,哪能担当起马知府此言?守卫平安州、围剿匪首等事该当我等官员携手而为之才是,我一人竟是不能且也无能独自守城御敌。”卫若兰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与马广庆略带嘲讽的言语相比,他显得更加温和厚道。
章旷坐在上头,笑道:“我说卫将军才是过谦了,谁不知道卫将军少年时便有飞箭射猛虎空手搏黑熊的好功夫?别人怎么就没凭着祖荫圣恩得到御前侍卫的差事?卫将军到了我们平安州,我们平安州才是如虎添翼!”
众人齐声称是,纷纷说卫若兰谦逊太过,许多赞誉之语简直是信手拈来,滔滔不绝地夸赞卫若兰,鼓乐之声难掩其音。
卫若兰涨红了脸,似乎十分羞涩,低头不语。
从进章家到入席前后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卫若兰就察觉到在座的官员十有八、九都脚步虚浮,脸色疲惫,颇有醉生梦死之状,无论何言何语都依附章旷的说法。剩下那一成人虽然不至于此,但也都极力表现得和前者相同,这些人多是长泰帝的心腹。
平安州已不仅仅是形势险峻了,只怕早已成了半个朝廷,所有事情都由章旷说了算,大营里的将士如何尚且不知。卫若兰心中有此了悟后,言谈举止越发谨慎。
酒席将散时,舞乐稍停,众人意欲起身去更衣,章旷挥了挥手,笑对众人道:“我府里这些侍妾歌舞姬人别的还罢了,手脚性子倒是伶俐得很,就叫她们伺候各位罢,若各位看上了也可带回府中。”说着,指一名模样儿最出挑者伺候卫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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