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粲说完,玩味又嘲讽地看过去,站在路中央,与黎渊对峙。
黎渊没有回应她,蹙眉,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路边。
明粲想挣脱,却最终敌不过黎渊不容拒绝的力道,往前踉跄了几步。
身后一辆车呼啸而过,刚好擦着她宽大的衣摆,绝尘而去。
“注意车。”黎渊低声道。
危险近在眼前的紧迫感,也只不过让明粲失神了一瞬,很快她的思绪又被刚才的驳杂填满。
手腕被黎渊攥得发疼,今天连续几次的吃瘪,让明粲莫名又生出几分憋屈,和刚才的糟糕情绪混合在一起,演变成了一个随时能被引爆的炸药桶。
她再动了动手腕,黎渊仍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理所应当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一团燥热的火骤然在心底爆燃,明粲终于忍无可忍,冷笑一声:“黎总这几天辛不辛苦?追着我跑了那么远,现在连我走个路都得操心。”
“你不是讨厌麻烦吗?你不是喜欢听话的吗?京城大把又漂亮又听话的千金小姐愿意倒贴,你放着不管,非得跑来找我这个最为离经叛道的存在,算什么?”
她本来只想抒发一下自己的不满,然而藏在心底的情绪,却在她开口的瞬间,近乎要将她吞噬,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
她脑中闪过井思媚,闪过陈骏生夫妇,闪过温明珠,闪过杨雪峰,每一个身影都仿佛在告诉她,她过去有多么不堪。
而这些不堪,黎渊悉数见证过。
明粲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心底一团乱麻,却又不知道怎么纾解。
理智告诉她不能继续说下去,但是心里那些阴暗的心思像是碰到了一个发泄口,争先恐后地在往外冒。
黑暗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要再说两句,要再过分一点,要激怒黎渊,要让黎渊离开她。
明粲静默半晌,忽然又笑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是该死的存在,没有人期待过我成长,在狼窝里待过,终年在夜场里混迹,别的不会,开锁骗钱耍阴招样样精通,无数次差点走上犯罪的路,这些东西是被刻在了骨髓里的,改不掉,所以我这辈子都只有可能是个垃圾疯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近似嘲讽地把黎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黎渊这次没有阻止她,只静静看向她。
“明粲。”他开口,淡声提醒,“冷静一点,我们先回去。”
明粲后退一步,浑身写满抗拒。
“让我回去,你是嫌以前帮我善后的事儿还没做够是吧?”她嘲讽着,指甲抵住掌心,刺下了几个红印,却丝毫感受不到痛感,只觉麻木。
“冷静不下来的,你也知道,我这人虽然惜命,但发起疯来不要命。我命也不值钱,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定都没人关心。你别说你关心,我承受不起。”
得不到到回应,她叹口气,故作语重心长:“黎渊,那么久了,你也该放弃了,我——我操,你干什么?!”
一阵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转后,明粲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阵大力推得不断后移,直到后背狠狠撞向了路边的山岩,再无退路。
头顶的瀑布争先恐后冲刷下来,冰冷的山泉当头浇下,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明粲骤然被冷得一个哆嗦,手指狠狠勾住了黎渊的衣领,“黎渊你疯了啊?!”
黎渊手按在她锁骨上,任由她在里面待了两秒,才松开了手。
摆脱禁制,明粲狠狠咬牙,忍着从头到脚的刺骨凉意,使劲抓着黎渊的衣领,抱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感觉,将他往自己这边扯。
黎渊这次没有挣扎,甚至配合地顺着她的力道,往瀑布的方向倒过去。
拉着黎渊,明粲身形一动,顷刻之间,两人位置对调。
明粲的手按着黎渊的胸口,把他按在瀑布里,纤细的眉毛高高挑起,兴师问罪般看向黎渊,“你告诉我,你这又是干什么?生气了?觉得我说话难听了?”
黎渊抿唇,隔着一道水幕,垂眸看她。
明明应该是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偏生他身姿不减挺拔,就算发型被冲乱,全身湿透,自内而外仍满是矜傲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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