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齐修,你的眼里起了杀意。”纵然将脸贴在木柱的缝隙,让眼睛能看的更清楚些,看清顾齐修的愤怒和杀意,更觉狂喜,声音微微颤抖,“你想杀了我永绝后患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的刀子只能杀我,却不能改变颜薰儿的血脉和她的命运。她是姓颜,是生在京都长在相府,可那又怎样?纵氏一族不再高贵,跌入泥潭沦为娼妓,她的出身便不光彩,那些不喜欢她的面孔是真的,喜欢她的面孔是假的。你是少年帝王,杀伐果断,却不够老辣阴狠,为你铺路的人有多少阴谋和算计是你看不到的。”
话已至此,竟生悲凉。纵然虽一直在笑,眼泪却也流干了,她忽然跪下,“齐王陛下,不论是龙元还是各小部落,血脉传承都是祖祖辈辈最重要的大事,纵氏可以不兴,但万不能断了血脉,我与你说这一切,是因我自知山穷水尽,再无可信之人,你是一国之君,你若收她入宫,随意什么位分,将她留在身边,保她安定无虞,我便把司琴坊的人际往来和情报网全部交代出来,我这条命也一并奉上。”
顾齐修身后的桌上就有剑,是狱卒特意放下的,他已反手握住剑柄,随时可以取了纵然性命,但她说了半天,他听的心里堵得慌,握剑的手不自主卸了力。
沉默良久,他松了手,倚靠着桌衔闷闷冷笑了声,“你当三司养的兵都是饭桶吗查你那点破事还要跟你交易,你算什么长辈就摆谱决定她的事,管好你自己。”
顾齐修进去之前还脸上带笑,出来后却黑着脸,见谁都像在看十恶不赦的罪人,一个眼神就吓得人软了腿,就这样未发一言回了长乐殿。叶公公察言观色一辈子,陛下的表情他看一眼就能细细分出危险程度和应对措施,比如当下,敬而远之不火上浇油是第一选择,他自觉奉上一壶刚烧好的茶水,退出内殿去门口候着,远远看见有人来就早早迎上去,询问了事由,不是要紧事便千万劝阻明日再来。
顾齐修一人在殿内时而坐下看奏文,时而来回多不,眉头始终没有舒展片刻,好几次强忍住把颜虚白喊来问话的冲动,心里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应对。姑且相信纵然没有胡诌颜薰儿的身份,可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或许只是在推诿山火的责任,诉苦悲惨的过去则是博同情的手段,甚至故弄玄虚的说颜薰儿受人冷眼算计的话一定都是假的。只是个罪犯,为了脱罪说些迷惑人心的话可以理解,怎么他还当真了,还心神不宁了一下午。
顾齐修坐在批奏文的桌案下的五步台阶上,一阵迷惘,不禁嘲笑自己,果然人有软肋便成弱点。他的兄弟们,淮川小些,他始终不舍松手放他一人去闯,但他心里明白淮川早想脱离他的保护,想和慕枫一样为他出生入死守疆土,他们都可独撑门户自避风雨,而他原本可以心无旁骛的治国理政了,却在此时遇见了颜薰儿。她性情活泼灵动,天真烂漫纯良懵懂,却又知节守礼一片赤诚,误打误撞的进入他的视线,又循序渐进的往他心尖上走,叫他怎能不失守沦陷。
颜府。
颜薰儿昨夜睡得晚,醒了之后哈欠连连,盘腿坐在床沿像身上没骨头一样东倒西歪,宋乔在身后给她梳头发,时不时还得伸手扶她一下。
“好了小姐,我去看一下锅,等你洗漱过后就能吃了。”
“嗯,嗯。”颜薰儿耷拉着脑袋应声,宋乔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歪到床上躺平了。
过了好一会,五月哼着曲儿进屋,手上拿着条泡过井水的湿布,蹲在床边便往颜薰儿脸上擦,左脸一下,右脸一下,额头一下,一边擦一边不紧不慢的:“小姐啊,快起床啦,宋乔姐已经把粥盛出来了,凉了就不好吃啦。”
颜薰儿边躲边抢被子,“凉,不想吃不想吃——”
“哎呀,小姐不吃粥倒是没关系,可这不是快到乞巧节了吗,要是小姐乞巧节都不能出门,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那就太可怜了。”
听到乞巧节,颜薰儿困意全无,一骨碌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我现在就去抄。”
这招果然管用,五月在颜薰儿穿鞋的时候给她把护膝的棉垫绑上,又被催着去拿衣服,一番手忙脚乱后颜薰儿洗漱好去了院子,宋乔已经把碗筷摆好,颜薰儿用最快的速度吃过早点喝了粥就去书阁报道了。
当日一直到夜里戌时末颜薰儿依旧精神满满,埋头苦抄书,小雯则把她抄好的纸一张张晾干后整理好收拾起来后去厨房烧了壶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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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四小姐,已经亥时初刻了,明日再抄吧。”
“小雯,我今日抄了多少?”
颜薰儿只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脖颈便继续抄写,因为小雯深得颜萍儿信任的关系,受她指定一直在颜薰儿抄完书之前每日盯着她,这些天的日夜相处拉进了她们的关系,彼此之间的沟通也不是例行公事的问答,更想朋友一样有交流有关心。
“比昨日多了十多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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