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海底洞穴里,并不是许多人想象的那样寂静无声。有时是水流撞击在岩石上,有时是一条大鱼横冲直撞地游过,有时是一只螃蟹吐出细细的水沫……那些声音或低沉空洞,或微小细碎,但一刻也不曾停息。
卡那人战士在曲折相连的通道里来回巡视,发出的声音并不比一条鱼更大,而在这之中,一阵阵毫无规律的,像是金属在相互摩擦的声音,听起来便尤为刺耳。
被同伴接替的时候,守卫在一间囚室外的卡那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那尖锐的声音就出自囚室之中,对听觉相当敏锐的卡那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来换班的卡那人目送同伴远去,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片刻之后,像是察觉到什么异常似的,打开了牢门上小得连手都伸不进去的小窗,向内窥视。
囚室里没有光。卡那人虽然能在黑暗中视物,却也只能看到轮廓。里面的囚犯就像平常那样对着墙壁,故意一下一下地摩擦着手上的镣铐,也不知道她自己听得难不难受。
镣铐事实上只是一种象征性的侮辱。真正让囚犯无法逃离的,是锁在她脖子上的金属圈——如果不被允许,她甚至无法开口。
即使没有任何刑罚,这样的处境也足够让许多人发疯……事实上,关于这个已经在囚牢里待了三年之久的犯人,许多人都觉得,她其实早就已经疯了。
或许是因为卡那人看得太久,坐在那里的囚犯猛地回头,从小窗里透进的一点微光,一瞬间照亮她黄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醒而锐利。
然后……门开了。
卡那人守卫从门缝里溜进来,又飞快地关上了门。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一个字,囚犯便凶猛地扑过了过来,被镣铐锁在一起的手腕一转,就把卡那人的脖子绞在了她的双臂之间。
四目相对,守卫纹丝不动。
他没有反抗,没有惊慌,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颤动分毫,镇定自若地抬起手,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囚犯脖子上的项圈,快得对方都没有反应过来。
囚犯在黑暗中放大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你又是哪个家伙派来的?”她问,长久没有发声得器官刺痛不已,“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用处。”
假扮她的支持者来救她,事实上是从她这里套消息……她可不会上这样的当。
只是,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也未免太过冷静。
“我的朋友被抓了。”卡那人守卫开口就直奔主题,“他被扔进了陵迦城……扔进了塔珐的嘴里。我想知道要如何才能救他,而有人告诉我你可能会知道。”
囚犯——吉拉娅,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这听起来实在没有半点可信……但被如此直白地说出口,似乎又不像是谎言。
“……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她问。
“可以。”守卫毫不犹豫地回答,保持着被对方绞住脖子的姿势,淡定地掏出一个手环般的仪器。
“便携式传送器。”他说,“能立刻把你传送到城外。”
吉拉娅半信半疑。
她没听说过这种先进的技术。在她被关起来的时候,星域里的传送器连传送生物都还做不到。
可对方似乎也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来骗她。
更重要的是,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否则她迟早要崩溃。
就算这是个陷阱,至少,她也能离开……哪怕只是片刻。
即使有可能因为失败的传送而死去,她也想试一试。
她松开手,让那个奇怪的守卫解开她的镣铐,将手环戴在了她的手上。
“祝好运。”他说。
吉拉娅疑惑地看他。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祝福,只会让人更加不安吧?
然而守卫的神情平静无比——或者应该说,他就根本没有表情。
与那些同样没有表情的守卫完全不一样的,没有表情。
还没等吉拉娅想明白,手环上亮起的光芒一圈圈地滑过她的身体。下一个瞬间,黑暗的洞穴,变成了满地的白骨。
离她数尺之外,是另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卡那人,而吉拉娅只一扫就察觉了他跟之前那个卡那人守卫的相似之处。
卡那人普遍没什么表情,那是因为脸部肌肉的限制,但多少也能有些自然的变化,而不是像这两个卡那人一样……就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表情”的样子,连眼睛都不透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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