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那人摘了帷帽,灯火映衬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不是宁王妃又是谁?“为什么要给我留点体面呢?”
陆夭笑意盈盈地走过去,“难不成是我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吗?”
陆仁嘉惊讶到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句子,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勉强开口。“夭姐儿?你不是在里面睡觉吗?”
若是万不得已将太子和宁王妃一起捉奸在床,秉承各大五十大板的原则,太子的罪名还能轻些,可现在陆夭活生生站在眼前,那里面的太子……陆仁嘉根本不敢往下想。陆夭轻描淡写笑了笑。“本来是睡着的,可躺下觉得吃太撑了,就出去转了转,顺路找公主下了会儿棋。”
说完故意往里看看,“怎么都围在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还惊动了王爷和皇后娘娘?”
宁王此时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接口。“没什么大事,说是你和太子妃的厢房进了个男子,本王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那可真是要看看了!”
陆夭整肃了面容,“我和太子妃的名节重要,不然今天一个外男,明天一个外男,外面又会怎么看我,怎么看皇家?”
谢文茵也走上前来附和。“是啊,这么大的事,我看不如请皇上来吧,毕竟法源寺是皇家禅寺。”
谢文茵故意踟蹰,“而且说是来给母后祈福的,出了这种事,也挺触霉头的。”
她搬出来太后,皇后反倒没有立场说话了。“不能去!”
陆仁嘉几乎喊破音。但宁王没有理会,几个起落,大踏步去了前院。陆仁嘉一下跌坐在地。片刻之后,启献帝便匆匆赶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训斥,就见厢房里披头散发冲出个衣冠不整的女子,立刻被宫女们拦住。定睛一看,居然是婉贵嫔。“皇上,皇上救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有歹人想害臣妾!”
启献帝的脸立刻黑如锅底,眼神死死瞪着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婉贵嫔膝行几步爬到启献帝脚下。“臣妾也不知道,皇上要替臣妾做主,不然臣妾就真的只有一死了。”
启献帝满眼冒火,宁王来找他时,他本以为这就是捕风捉影的无关小事,而且事不关己,多少有些看热闹的意味。却没想到来了才发现,自己近来的新宠也被牵扯其中。是男人都忍不了戴绿帽,启献帝当即下令。“把里面那人给我抓出来。”
龙鳞卫手脚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屋里的男子抓了出来,那人大概也知道死到临头,拼命用袖子挡住脸。“把他的手给我扒下来!”
龙鳞卫依言照做,结果看见的却是太子如丧考妣的脸。启献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失语,待到反应过来时,太子已经连滚带爬到脚下了。“父皇,我是被人陷害的!”
“混账东西!”
启献帝怒从心头起,当胸一脚踹去,厉声叱道,“看看你干的混账事!”
早年间,启献帝也曾戎马生涯,所以盛怒之下这一脚直接兜在太子心口,分量不轻。太子被这一记窝心脚踹得直接像王八似的翻了个跟头,但他不敢反抗,只得又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启献帝要被气疯了,他属意的储君人选,居然睡了他的妃子。最可气的事,妃子还怀了孕。事到如今,即便他贵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挡住现场这么多悠悠之口。宫女和侍卫就罢了,还有宁王夫妇和七公主一干人等,难不成要把全部杀人灭口?明知不能这么做,所以启献帝才愈发火大。“平日都是你母后纵的你,今日朕就除了你,免得丢人现眼。”
启献帝说毕从身后龙鳞卫腰间抽出刀,就要去砍太子。此言此景,众人都知道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需要有人递个台阶给皇帝。然而宁王不会贸然去拦,唯一有立场的皇后看上去也没有要动的打算。陆仁嘉咬咬牙,拼死挡在太子面前。太子自然不知皇帝只是做戏,瞬间被陆仁嘉这一瞬间的维护打动,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原配靠得住,这世上竟真有人肯为他去死。“父皇息怒,太子秉性淳厚,这件事说不定真是被人陷害的。”
陆仁嘉声泪俱下。果不其然,启献帝顺势收了刀,但还是一派气势汹汹。“陷害?他大半夜出现在女眷的屋里,难不成是谁把他捆了,强扔进来的不成?”
这句话提醒了太子,他立刻磕头如捣蒜。“儿臣惶恐,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儿臣是惦记太子妃,特地过来看看的。”
“你放屁!”
启献帝气得口不择言,“你难道不知道太子妃房里还有宁王妃?”
他当然知道,他就是冲着宁王妃去的,谁知道中途变成了婉贵嫔!太子觉得自己很委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到底哪个地方出了岔子呢?陆仁嘉知道这个问题太子是答不出来的,只得硬着头皮替他答。“是臣媳的错,太子说晚上来找臣媳的时候,我忘记告诉他我跟宁王妃住一起了。”
这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小夫妻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在佛寺里情难自禁有些丢人,但跟逼迫庶母就范到底不是一个性质。然而陆夭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她倒吸一口凉气,故作惊讶。“太子妃要跟我秉烛夜谈的时候,还约了太子晚上见面吗?”
她面上带点为难的神色,“那我岂不是打扰二位了?”
陆仁嘉顿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偏生陆夭还不依不饶。“太子和太子妃还真是恩爱啊,多一日都等不得。佛门清净地,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她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哎呀,早知道,我就是死也不能让婉贵嫔给我送经书,连累无辜真是太罪过了。”
她主动挑起话题,把婉贵嫔置于被害者角色。婉贵嫔一听,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顺势抱着启献帝大腿哭起来。“臣妾偶遇宁王妃聊的投机,想给她送本手抄的经书。刚好她要去公主那里,臣妾就说给她送到厢房去。谁知道臣妾刚一进门,就被抱住了……”下面的话不言而喻,“还好陛下来得及时,不然臣妾真是没脸活了。”
这话等于把错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还顺便替自己解释了并未失身,只是虚惊一场。陆夭在心底笑笑,看来婉贵嫔也不是个蠢人。陆仁嘉跟皇后对视一眼,知道这次是栽了。婉贵嫔有子嗣护身,又是无辜受累,大概率不会怎么样,但太子这个举动不管是针对宁王妃还是婉贵嫔,都与畜生无异,哪怕什么都没做,也会被世人诟病。储君之争,最怕失了人心。皇后脑中快速权衡一下,终于开口。“虽然太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但今天这件事,我也不能护短,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
她闭上眼,表情沉痛,“臣妾请陛下把太子暂时送往刑部,待查明之后,再做定夺。”
太子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他一朝太子若是被关进刑部,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但陆仁嘉却听出,皇后此举是在保太子,为堵众人之口以退为进,刑部侍郎是太子党,定然不会太过为难,她伸手捏了一把太子,刚想让他应下。陆夭却又开了口。“法理有度,太子尚未被定罪,皇后娘娘何必大动肝火送到刑部呢?”
她笑靥如花,看在陆仁嘉眼里却如同修罗,“送大理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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