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马车静静停在了窄院门前。
屋里亮着一点明黄的暖光,于窗纸上模糊晕染出来,漫进他的眼中。
里面还没有熄灯。
田泰下车,正要去提醒,却见男人已经起手掀起帘子,朝里面望去,神色在黑夜中看不分明,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半晌后放下车帘,又缩了回去,只扔下两个字:“等着。”
然而车厢里,男人的脸已然紧紧绷起,阴冷异常,种种翻搅的情绪争相涌出,啃噬着原本冷情冷性、不识爱欲的心,迫使他再摆不出运筹帷幄的架势。
现在屋里的两人在做什么呢?
对崔净空来说,这实在是个太蠢的问题。哪怕冯玉贞用的是个假身份,但是她和严烨却是街头巷尾眼中的真夫妻。
分离许久的一对儿鸳鸯伴侣,一见面自是干柴烈火,从整日没有出房门便可知一二。
崔净空阖上眼,寡嫂就在离他不过十几步远的地方,他却蓦地感到一阵畏缩。这种软弱的情绪将他暂时掌控住了,以至于竟然惧怕下车,不敢将她从那个温暖的屋子里抢出来。
四周万籁俱寂,却好似有什么暧|昧的声响传至耳中,令他坐立难安,犹如被架在火上烤。
没人比他更清楚冯玉贞动|情的姿容。他不知晓旁的男人,可他自十七岁那年开荤,冯玉贞是第一也是唯一的女人。
那时自诩逢场作戏,可对着寡嫂敞|开的衣衫,所谓的虚情假意也在黑空中下坠,像是一团窝藏的野火,在心口燎燃,他拉着冯玉贞,将这团火引到女人白|软的身上,一同沉沦。
她这样温顺保守的女人,自然任他搓圆捏扁,被折腾得厉害了,捏一捏就滴下丰沛的汁|水来,喘|声又轻又细,他第一次听就喜欢得紧。
他自己都喜欢,别人又不是傻子,温香暖玉在怀,哪儿能不反复疼爱?
她现在也是这样吗?
也是流着眼泪被一寸寸|撑|开占有,那双含笑的、温柔的杏眼泛上潮湿的雾气,一双暖尖细滑的白腕子被一手攥住,无力地压|在床头|晃|动。
会是这样吗?
崔净空徒劳地喘了一口气,他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好似一尾从水中打捞起的活鱼,奋力地喘息,又被残忍地开膛破肚,将内里鲜红的血肉脏器全取出来。
他急促地喘着气,匆匆打起帘子,黑夜中一对紧缩的瞳孔略微发颤,缓缓才对准了这个宅院。
那盏暖光还亮着,无休止一般,彻夜不停,犹如最深的梦魇,猛一下锥入了他的眼睛和胸口。
“田泰,田泰——!”
崔净空被折磨地半点也挨不住了,他攥紧拳,一脚踢在车壁上,将于车前坐着打盹的田泰震得猛一个机灵。
男人往常沉静的脸上此刻神情扭曲,狠声喊道:“把他们都给我揪出来!”
他已有些歇斯底里了,喊到半路,又因为伤病而气短,剧烈咳嗽起来。
田泰吹了个暗号,霎时间自四方窜来的黑影将这方宅院团团围了起来。
崔净空从车上下来,实在面色不佳,田泰担心地搀了他一把,生怕他倒在地上。他身上忽冷忽热,乏力疲惫,可全然抛之脑后,他总算知道自己彻底离不了她了,得亲手把人抢回来才安心。
冯玉贞早听到动静,心高高悬着,红烛都快被烧尽了,侍卫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反倒松快了一口气。
屋里只有娘俩二人,冯喜安在床上安安稳稳睡着,为了不吵醒孩子,冯玉贞并未挣扎,安静地被两个侍卫押送到门前。
她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大步走来。
冯玉贞拧起秀眉,她睁眼到现在,也足够疲累了,遂朝罪魁祸首发问道:“深更半夜的,你又来做什么?”
崔净空走到她身前,见冯玉贞衣着整齐,面色恬静,可胸口的不适却没有减少半分。
被女人话语一刺,明白又平白惹她生厌,他咧开嘴,自嘲道:“……我也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守在你和丈夫的门外,愣生生等到半夜。
冯玉贞听他气音不对,对方却突然俯下身,一臂兜住她的腰肢,双脚被带离地面,在半空上下晃荡。
她吓得揪住男人的衣领,崔净空长腿一跨,没走几步路,就被塞进了黑洞洞的车厢。
又是如此,他从来都不顾她的意愿,浑像是拿捏一个物件似的搬来搬去,冯玉贞这样软脾性的女人也止不住生出无名火来:“你又发什么疯?”
他握住女人的手,好像要拉拽到什么地方,冯玉贞偏不合他意,执意捏成拳,她的拳头便由他带着,重重砸在了心口。
崔净空紧紧抱着她,下颌抵住女人的发顶,他垂下眸,轻声道:“嫂嫂,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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