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赵家古宅中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哭声。
赵府的门前挂着白布,庭院的地面上跪满了赵家的孝子贤孙。
门内的小厮看见刘真的到来,连忙走来,递给了一块白布之后,便招呼赵大公子来接待这位镇子上的名人。
毕竟这年头,大明有功名在身的文人们的地位还是有一些的。
更何况还是朝廷在册的官员。
赵家中也只有原本从朝廷致仕的赵老爷和刚刚补上官缺,准备赴任的赵大公子身份与其对等,可以接待。
其它人接待只会让这些士大夫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是会给家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的。
刘真将白布蒙在头上,将手中略显寒酸的礼物递给一旁的赵氏帮工,实则是家奴的仆人的手中时,表情有些尴尬。
不过迎面而来的赵公子似乎并不在意刘真的礼品到底价值几何。
尽管此地的氛围凄惨,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连成一片。
但赵公子在刘真面前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悲伤。
言行间表现的恭敬而有礼节。
尽管明朝的士大夫人多的是“平时素手谈心性,临死投湖报君王”的无用人口。
但因为长期死读书而培养出的儒家道德和对礼法发自内心的信仰和敬畏。
还是能够让他们在面对最可怕的境地时,还能够按照圣人的教诲,和礼法的约束,保持着最基本的言行章法。
“刘大人能来,想必父亲九泉之下也会感慨……”
赵大公子同刘真寒暄了一阵。
期间有数名杂役仆从来此向他请教问题。
但都被他抬手让其先行退下。
刘真自然也很熟悉明朝士大夫相互之间攀交情拉关系的这套客套话,趁机与其攀谈宽慰了起来。
虽然是葬礼,但显然死去的赵老爷是比不上活着的刘真的。
赵公子对刘真的态度十分热情。
理所应当的,两人说着说着便聊到了赵老爷善后事宜。
听到刘真说最近白莲教作乱,自己奉命回乡为朝廷办事。
当刘真表达了对乱党的憎恶和对赵老爷离世的消息的震惊的时候。
赵大公子长叹一声。
指了指后堂那早就被刘真收入眼底的辽东僧人做法事用各种乐器法器。
说道。
“最近朝廷扫荡边境女真生番,有不少盗匪流寇趁机生事,听在辽东巡查的钦天监官员讲,有不少邪祟越过北方边境,流窜入内地作乱,为了害怕生事,我特意请了附近山上净土宗的高僧前来渡亡家父亡魂,使之能登临西天极乐之土,免受邪魔妖祟之害……”
赵大公子说道,他看着面前的刘真,似乎在揣测着这位刘御史的真正来意。
如果让高林看见这一幕,便会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并不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仅仅是单纯的同期和乡谊。
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纠葛在其中。
“净土宗的高僧吗?”刘真说道。
净土宗,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可并不是一个太过让人愉悦的词汇。
毕竟如今朝廷下令从各处搜捕剿灭的白莲教逆党,虽然佛门一再表示自己和那些杂糅百家的罗教徒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
这些曾掀动过元末红巾军大起义和永乐唐赛儿起义的贼党。
其原身便是佛门净土宗中信仰弥勒降世,比较激进的一支。
而佛门之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这些白莲教妖党打成那些从西域传入中国的罗教徒,和这些白莲教妖党划清关系,是有其自身的考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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