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生下自己的母亲,其实是为了排除自己这个危险才把自己生下来的。但是他在婴儿期和幼年的时候,感觉是不会骗人的。那个时期的辉夜姬,温柔又耐心,对待自己与对待羽衣羽村两兄弟别无二致。羽树觉得那个时候的辉夜姬应该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她的孩子来看待的。
孩子都是敏感的,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是能分辨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他为什么会放下梦里多了一个母亲的芥蒂?
可是大树是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接触到的第一个生灵,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甚至他们那会儿很多时候都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的,所以要说大树对自己持有恶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么想着,羽树有些忧伤地发现,无论是辉夜姬也好,大树也罢,他所能确定的善意都是很久之前的了。
而现在,想想性情和行为模式都大变的辉夜姬,再看看意识海中怒海滔天几乎失去理智的大树……
那么他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羽树的眼神有些涣散,目无焦距地看着大树脚下那个巨大的阵法,有一瞬间觉得,如果哥哥们在这里的话那就好了……
而等他回过神来,他惊奇地发现,他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出现的竟然是纲吉大哥和羽衣羽村两兄弟。
心中的疑惑再一次浮上水面。
这里真的只是梦境吗?
大树给了羽树点时间消化自己刚才炮轰的信息。但是为了避免意外,他并没有让羽树思考太多的时间,趁热打铁地对羽树接下来的行动提出建议:“既然辉夜那个女人让你出来,自然就趁着这个机会先找个她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羽树一愣,“躲起来?”他在这个梦境世界待了十几年,他和两位兄长甚至连生活的村子都没有出过,更别说知道什么能够不被拥有白眼的辉夜姬找到的地方了——小时候玩捉迷藏他就从来没赢过他的二哥。
“没错,我知道这个大陆上的一切,所以不要担心,我会帮你的。”大树见羽树皱着眉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眼神一暗,厉声道:“别抱有幻想了,羽树!”
羽树被他喝得心脏猛地一跳。
“她既然让你知道了一直以来对你们隐瞒的秘密,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你吗?!”
“可是……”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不过大树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缓下语气,苦口婆心地说:“羽树,我向你保证,我是不会害你的,听我的没错,知道吗?”
羽树定定地看着大树殷红的双眼——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咬了咬牙,忍不住道:“如果我走了,哥哥他们怎么办呢?”
大树看起来有些不屑,哼了一声,“别忘了那两个人可是她的亲儿子,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你的呢……”
“胡说!”羽树涨红着脸,第一次激烈地高声反驳了大树:“哥哥们绝对不会这样的!”先不提幼年时期对辉夜姬的判断是不是错误的,但这些年辉夜姬的变化他们兄弟都看在眼里,如果说辉夜姬对自己抱有恶意,羽树虽然有些伤心,但尚且还能够接受。
但一旦涉及到羽衣羽村两兄弟,那就不同了。
他比两位兄长小了一岁,尽管真实年龄大八岁的羽树自诩自己才是大哥,但不可否认的是,三兄弟中受到照顾最多的确实也是他。这些年来同吃同睡同喝同住,三兄弟感情要好十分亲密,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与辉夜姬都要长得多。常年相伴的情谊不是大树简单两句话就能够被撬动的。
总而言之,羽树是绝对不相信两位兄长像大树说的那样,是与辉夜姬合起伙来骗自己的。
糟糕!
大树龇了龇牙,有些后悔自己嘴快竟然多说了这么一句。本来羽树就被他说得迷迷糊糊的,虽然说不上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但至少也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只待一个时机就能破土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然而却没想到,现在居然在涉及到大筒木两兄弟的问题上,羽树的态度一瞬间就反弹得这么厉害。
大树定了定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表现出了一副心虚的样子,虚张声势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还不许我瞎猜一下?”
见状,羽树也只当他将对辉夜姬的敌意转移到了两位兄长身上,虽说还是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许说我哥哥的坏话!”态度倒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了。
大树心里松了口气,不过面上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梗着脖子一副“我就看他们不爽说两句又怎么了”的倔强样。
羽树就更是觉得他这就是迁怒,恨屋及乌罢了,也没再多想。
虽然危机解除,但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有些尴尬。
大树十分机智地迅速转移话题:“不说他们了,反正辉夜姬让你知道神树供奉的真相后,肯定不可能让你把消息传回去,引起村子骚乱的。所以你就算一时半会儿不相信我说的话,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先看看情况再说,这总行吧?在此期间,
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大陆上的人对她的评价,你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就算我是错的,你想想,我只是一棵树,还能把你怎么样呢?当初辉夜抢了我的果子,要不是有你,我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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