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舫随水微微晃着,沈言待闷了,便立在船头吹风,却见魏君遇正执棋于船头自弈,靛青披风将人拢住,衬得如玉面庞越发白皙,黑白棋子从他指尖落于棋盘,仿若一幅不可近玩的古卷,不经意便将人吸入,再也逃不开。
阿漆在一旁欲言又止,看见沈言,仿佛看到了救星:“小将军,你快劝劝公子吧,他那身子怎能吹风……”
沈言默了默,摆手道:“成日里闷着人也会闷坏,透透气好些,你去多寻些汤婆子来便是。”
阿漆嘴皮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然沈言却已坐到魏君遇跟前。
“你说,李叔一个人能有这么大本事么?当初捉拿他的时候,那么多黑衣人,和之后的军饷一事中显然是一个路数……”
魏君遇缓缓落下一子,道:“不是还有龙跃帮么?哪怕本事不大,能有价值不就行了。”
沈言倚在栏杆上,叹了口气:“可龙跃帮又怎会大费周章对王符那几个学子动手?”
至今她仍没明白那些学子碍了什么事,能让李叔专设了算术题去动手,而且甚至不惜以一命换一命的法子要王符的命。
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下手竟也这般毫不顾念!
而且那么多学子中,为何单单是这三人死,她可不信只是题目之因。
魏君遇抬起眸子,幽深眼瞳险些让沈言失了神:“你不是说我们才触到皮毛都不算?龙跃帮和李叔,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要查的,是撑起这冰山的那方角落。”
那人既然能藏,又怎会只因为一次军饷就露了头?至于李叔……他大抵也能想到是为什么,背后那人看准了大盛少人专研算术,以此法行事,官府连尾巴都抓不到,也不知此前究竟做过多少事……
这样想着,他停了动作:“你将冶州府包括治下所有县城的案册尽数调出来,专找有猫腻的,无头无尾的案子。”
沈言点点头:“回头我就让阿二去调出来。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杞县了,我已经让和安去先行定了客栈,你这两日可有不适?”
前日知晓李叔踪迹后,两人便走水路出发,也没条件煎药,老周也没在,是以只能委屈魏君遇了。
魏君遇摇摇头,笑道:“他的药很管用,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泛冷了,不必担心。”
沈言看他面色并无异常,才真正放下心来,点点头不在说话,靠在船舷上,眸子盯着远方放空,收敛了浑身的凌厉逼人,少有的安宁乖巧。
风微扬吹起两人的发丝,水声漫漫中,一行人终于在傍晚上了岸。
“将军,一路过来一直有人跟着,怕是来者不善。”
沈言眼底闪过一抹阴霾:“真是沉不住气,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把人引远些,别饶了清静。”
“是。”
不用问也知道沈言此举是为了魏君遇,将军似乎对那位公子越发上心了。
不过前日康王来此,众位兄弟才知道这清风霁月的公子竟是二殿下,那个传言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果然传言不可信。
……
奔波了两天,纵使沈言思虑准备的再周全,也终究抵不过在家中来的舒适,是以魏君遇仍是有些疲惫,用了晚膳,阿漆伺候着将药喝下后便睡了,一夜无梦。
只一早起身,在窗边瞧见匆匆从外进来的沈言一身煞气血腥,惊了惊跑下去拦住人,面色变得严肃:“那伙人追过来了?”
沈言没曾想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来还是被瞧见了,摸了摸鼻子应了一声,脚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着他。
“啊……是,没甚大事,不过一帮小喽罗,我收拾了一下,能安静一阵子。”
她说的轻松,魏君遇却依旧不放心,着阿漆去备了热水,将人往厢房里带:“你这般瞒着我,可是怕我拖了你后腿?”
听到他声音含了怒气,沈言微怔:“我只是觉得,这些小事没必要……”
“你我如今既是一体,便不分什么必要与否了。”
沈言没想到这位还有这般霸道的时候,一时不由语塞:“这,我也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我可厉害着……”
魏君遇被气笑:“你倒还有理了?过来擦药!”
沈言心里一跳,蓦然想起当初他让自己在车厢里换衣服的事来,一时大窘,从椅子上跳起来:“不,不用了!我房间备着药呢!和安!和安!”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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