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米价还算平稳,从前一直是一文钱一个的鸡蛋,市场上已经普遍降到了五文钱六个、十文钱十三个了,面也便宜了,从三十五文一斗降到了三十文,各种菜价都有下跌,肉更是跌得厉害……
“奇怪……”李莲花掂了掂手里剩下的铜板,“没听说有什么地方丰收了啊……”
他抬眼在人群中寻找叶姑娘,发现她已经走到前面一家卖酱菜的摊子那去了。
叶灼看到里面有前些天李莲花尝试过的水腌鱼,颇为好奇地凑过去低头嗅了嗅,感慨果然差距甚远。
李莲花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垂眸。
他认识叶姑娘以来,她身上一直有种紧绷感,不是在怼人,就是在伤神,很少露出这种新奇又轻快的姿态。
其实他这十年,虽然一直在找师兄的遗骨,但毕竟师兄已经去了,他一个人无牵无挂,反而大多数时候是自由放松的。
可若她一直在找李相夷,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定是日日忧思焦虑。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却时日无多。她分明比他这个将死之人还要在意,堵着一口气想要强求。
他真的觉得有些愧疚。
如果是十年前在东海之滨他们便没有错过,或许他会认真寻药治病,考虑两个人的可能性,可他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他只求能够解开她的心结。
她应当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可以在夜晚安稳入睡,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最好能再交两个朋友。
他会把莲花楼和狐狸精都留给她,她以后再嫁人也好,一个人带着狐狸精游山玩水也好,总之,万万不要给他殉情。
他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偏头看了一眼缸里,“你想尝这个吗?”
叶灼摇摇头,诚恳道:“我有阴影。”
李莲花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忽然起了玩心,招手让老板包上半斤。
“十五文。”
“?”李莲花掏钱的手一顿,眼睛睁大道:“抢钱啊?”
那老板居然没生气——李莲花不是他遇到第一个反应这么大的客人了——只是把捞出来的腌鱼又倒了回去,解释道:“盐价又涨了快一倍,以后还会再涨的,你买回去不亏。”
“虽然我这鱼早就腌好了,但盐价这么涨下去,我这铺子迟早会关门,总得留些余钱。”老板叹了口气,“看着这一单赚得多,可我也宁愿做长久生意。”
“三十文一斤不贵了,你爱买不买吧。”
“哎哎哎,我也没说不买啊。”李莲花是知晓最近官盐价格动荡的,毕竟黄钧下狱,市场本来就乱,又传出风言风语说朝廷要顺势进行盐业改革——可新帝上位之后已经改过几次了,每次都是越改越差。
按老板的说法,他因为做腌鱼囤了不少盐,其实直接卖盐都比卖腌鱼利润大——只是不允许私贩。
而他家腌鱼涨得比盐价慢,却能当盐吃,其实确实是划算买卖。
李莲花直接道:“给我来一斤吧。”
“您真是脑子转得比一般人快。”那老板给他捞了一大勺,用纸包好,苦笑一声道:“我许多老主顾都威胁说再不来照顾生意了,可我给他们的甚至还便宜些。”
“转不过来也是正常。”李莲花摇头,“现在一斤肉才三十文,一斤腌鱼也三十文,谁能接受得了。”
“等吃不起肉的人更多,肉价还要继续降呢。”那老板无奈耸肩,“明明是太平盛世,好营生却越来越少了……真奇怪。”
李莲花接过他的腌鱼,也叹了一声,“确实奇怪。”
然后他突然脑回路一转,替老板想了个办法:“你说为何这蜜饯干果能糖渍,腌鱼就不行呢?”
那老板‘啊??’了一声,显然被这种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啊哟,这肉哪有用糖腌的……那还能吃吗?”
“……当我没说。”李莲花的创意食方被专业人士否定,尴尬地笑了两声,拎着他的腌鱼回头去找叶姑娘了。
“你看到什么想吃的了吗?”
叶灼正在挑鸭子,闻言转过头看他,眉眼弯弯,“唔,沙参水鸭,猪肚山药茯苓汤,白果萝卜粥,清炒冬瓜,怎么样?”
李莲花毕竟顶着神医之名,一听便知这些都是归肺经胃经的食材,联想起昨天叶姑娘在厨房门外跟宛澈姑娘说了一会话,又往荷包里塞了一沓纸,心下便明了。
这些菜他都没做过,但宛澈姑娘一定给了详细做法。
罢了,让方小宝帮忙尝味调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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