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里却别有洞天,欢声笑语,张灯结彩,人往如织,开业典礼还有几天马上就要开始了,何毅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和六娘商议最后的各项事宜,却有高崎前来禀告道:“少爷!”
“请帖都发下去了吗?”何毅问道。
“公子,按照您拟的名单,都送去了,只是郑知府和城中几个大佬那里,六奶奶说还是请您亲自去一趟的好。”
何毅“噢”了一声。古人云:“居移气,养移体”,果然如此。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高崎就仿佛脱了胎换了骨,人越发油光水滑,办起事来也越发伶俐了。
“新来的头牌姑娘们的房间都安排好了么?丫头和老妈子有没有配?”何毅问道,
“都安排好了,刘大家住爱晚楼、庄姑娘住牡丹馆、冀姑娘住章华台,这三大头牌每人三个使唤丫头并一个老妈子伺候着,其他姑娘也都各有安排”高崎道。
提起刘亦妙这个在江南名闻遐迩的名妓,高崎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不妥,”何毅一皱眉:“刘乃是客卿身份,不宜久居红楼。”
何毅沈吟了一会儿,吩咐高崎道:“你找一处精致的所在,安置刘亦妙。”刘亦妙毕竟是和苏素锦齐名的琴歌双绝,此次前来也是何毅动用各路关系才请来的,自然不能怠慢。
高崎忙不迭地应承,言称再安排几个伶俐且细心的丫头来伺候。何毅知晓他会错了意,高崎怕是以为他要金屋藏娇,然而他并未点破,一路行来,便抵达了红楼的核心之地。
那“环采阁”的牌匾已然换成了“凤鸣院”,一楼大厅内的黄花梨家具纤尘不染,紫铜香炉与壁灯亦是锃明瓦亮。虽未张灯结彩,可那不经意的几处点缀,却在文雅之中透出丝丝喜庆。
“此乃六奶奶吩咐布置。”高崎解释道,“她说快雪堂艳丽,咱们红楼便来个雅致,苏州的风月场中还真没这般格调呢。”
正说话间,楼上匆匆下来两位女子。前面是个三十出头的陌生俊俏妇人,生就柳叶眉、水蛇腰,眉目之间灵动非凡。看到何毅后,她仅是片刻迟疑,便抢前施了个万福:“少东家,您回来啦。”
无瑕已告知何毅此次六娘来苏州所带之人马,何毅瞬间猜到了这妇人的身份。可瞧她妖妖娆娆,不带半点杀气,又梳着已婚妇人的盘龙髻,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登上江湖名人录且云英未嫁的着名女杀手,反倒十足像个老鸨模样。那声“露姑娘”,何毅叫得便有些勉强。
“哟……我的好东家,奴家可当不得姑娘二字哟!”白露笑得花枝乱颤,“您叫我露姐儿吧。”
她压低声音,笑道:“奴家这副面目江湖上还没人见过,大少您可别给奴家露了底哟!”
白露的风情与武林传说大相径庭,不知是她本就善于伪装自己,还是这几年六娘的调教之功。何毅心中暗自寻思之际,她已然风风火火地招呼屋子里的众女过来拜见何毅。
众女一听眼前这位俊朗的公子哥儿竟是自己的少东家,纷纷扔下手中活计,围拢过来。一时间,何毅身边燕瘦环肥,围了一帮妙龄女子。“公子”“少爷”的娇唤声,字正腔圆的官话与吴侬软语交织,仿若进了女儿国一般。
“去去去,忙自己的去。”白露短短几天便树立起了威信,众女虽还想在何毅面前卖弄风情,可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这短短的瞬间,何毅已然发现有两个女孩身怀武功。
果然不出所料,皇甫震乾在卖给何毅的这批女孩儿里面安插了自己的线人。不过,这正是他所期望的。江南武林越发有铁板一块的迹象,皇甫若不在江南地头上打下楔子,恐怕手里就没有半点主动权了。
“她们一共三个人,两个安排在凤鸣院,另一个不想卖身,就放在刘大家那里给她打个下手。”
白露的声音极低,而高崎这时早已识趣地落在了后面。她显然看出何毅的目光在那两个女孩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这或许就是一个杀手生存的本事,即便白露已成功转化为一个妓院的老鸨,她依旧对周遭事物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见未来红楼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何毅放心了许多,便带着高崎离开飞燕阁,打马直奔府衙,将请柬交给知府郑茂源,请他务必赏光。郑茂源自是一口答应。
何毅又把杭州的事情说了一遍,郑茂源听闻杭州知府文公达并不买他的帐,便阴着脸沉吟半晌。突然摒退下人,问道:“贤侄,听说你和张居正相识,可有此事?”
“正是。”何毅心中暗笑,这老小子鼻子还挺灵。何毅早知道他是个官场上的墙头草,随风倒。此刻听他问出这话来,语气又很是亲热,当然明白他心中开始盘算万一朝中发生巨变,自己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不过,郑茂源虽然为人贪鄙,可行事还算有分寸,也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官誉尚佳。何毅便把朝中形势仔细给他分析了一番,说明皇上已经对严嵩一党不满,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变动,而内阁次辅兼吏部尚书的徐阶又是张居正的老师,所以无论现在还在未来,张居正作为裕王府讲官,太子的老师,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所以何毅又不着痕迹地指出自己与张居正非同寻常的关系。
郑茂源道:“我一老朽,能安然度过这几年就心满意足了,可贤侄你青春正盛,当有鸿鹄之志。区区一个巡检司总巡检,太委屈贤侄了。”
他沉吟一会儿,道:“本府经历司经历因年迈求去,贤侄若不嫌弃,请屈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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