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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公公突然双目圆瞪,嘴里吐出鲜红色的血。
洛璟尘惊讶,两人刚才离得太紧,他那一招不能使出全部的力量,只能将他击远后再蓄后招。却在眨眼之间,忽生变故。
肖公公倒地而亡,七窍流血。
洛璟尘后退三步,轻咳一声。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洛璟九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想把肖公公推开。肖公公怕误伤了洛璟九,只得强制收回内力,导致真气逆流,活活憋死了自己。若不是洛璟九及时撞了他,洛璟尘必受重伤。
装死的洛非天不装了,趴在地上伸出手,看到那个陪了他几十年的人死状凄惨,内心悲痛万分。
洛璟九连忙跑到洛璟尘身边,关切地问:“七哥,你没事吧?”
“没事。”
洛璟尘来重华宫时,对外面吩咐了“不准任何人靠近”,又道:“若是兴王来,不必阻拦”。明知小九是他争皇位道路上唯一的竞争者,他也不想对他耍阴谋伎俩,即便要争,也要光明正大。
但是现在,费尽心机地表现了二十年,苦心孤诣地争了二十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得彻底,连争的资格都没有。那是人家的江山,自己这个外人瞎惦记什么啊?
可怜,可悲,像一条流浪狗在妄想别人家的盛宴。
洛非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互相关爱、兄弟情深,没有一个人过来管他,哀声唤道:“璟九啊……”
洛璟九恍若未闻,拿了桌子上的圣旨,献宝似的捧到洛璟尘面前,喜道:“七哥,这是父皇的笔迹,就差一个字了,我字不行,你快写上!”
洛璟尘没有接过来,问道;“你不想做皇帝?”
“别拿我打趣了,我哪是当皇帝的料啊,快点,再晚些三省的老头就来议事了!”洛璟九催促着。
洛非天呼吸不均,想说话却被一口闷气憋了回去,歪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洛璟尘望着窗外,背对着洛璟九。这时正值春日融融,重华宫外牡丹盛放,燕子呢喃,好一派光景,想来山河万里,盛世应如画。他颓然道:“方才你听到了,我不是父皇的骨肉,我的生父另有其人……”
“就算你不是父皇的儿子,但你是我的七哥!”洛璟九低着头,生怕洛璟尘不认他了,绞尽脑汁地想起了一句诗:“小时候你不是教过我吗,‘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从小到大只有你疼我,不管你身体里躺着谁的血,你永远是我的亲哥哥!”
洛璟尘心中一暖,回首望着他:“你真的不介意我身上流着谁的血?”
“当然不介意!”洛璟九斩钉截铁地说:“小时候他们说我娘是宫女,说我身上流的血低贱肮脏,除了七哥,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我可以不认洛璟宇,不认洛璟轩,甚至不认这个父皇,但绝不会……”
洛璟九的一顿直抒胸臆被地上的剧烈地喘息声打断,洛非天在地上像蛆虫一样地扭动着,极力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洛璟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瞟了一眼,目光又落回他的七哥身上,道:“他算什么父皇!我饿得没饭吃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嬷嬷打得时候他在哪里,我被梁美人踹到湖里差点淹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将近二十年他都没有想起我,如今想起来了?”
洛璟九平时一直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总是笑嘻嘻的,好像从来没有过烦恼。但他一直记得,快饿死的时候,是七哥从沧海宫里带东西给他吃;被嬷嬷用棍子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是七哥出面惩治了嬷嬷;在河里被水呛得快要一命呜呼的时候,是七哥跳进冰凉的湖里把他拖上岸;在宫里危机四伏,是七哥求了淑贵妃在父皇面前说好话,允他出宫建府……他可以忘记欺负过他的人,但七哥的恩情,他牢牢记得。
“哥,你做皇帝吧!”他眼神真挚。
洛璟尘欣慰地想,上天对他总算没有太过无情,拍拍洛璟九的肩膀,道:“我永远是你哥,但是皇位……从来不属于我。”他的睫毛很长,眉间落下几分萧索。
皇帝还没死,俩儿子在这儿公然讨论谁做皇帝合适,像过年送压岁钱一样推来推去,简直骇人听闻。
“你……逆……”洛非天使劲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听不出说了什么,也没人听。
洛璟九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当不了。”
洛璟尘安慰他:“放心,有我在。私下,哥罩着你;对外,你得罩着我。”
洛璟九再要拒绝,只听禁军首领郁齐在外面道:“启禀辰王殿下,柏大人、杨大人、马大人刚刚进了宫,正往重华殿的方向走来。”
洛璟尘道:“进来。”
郁齐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按照辰王的意思把肖公公的尸体处理了。洛非天勉强还剩一口气,身体基本不能动弹,嘴上也说不出话了。
三位中枢大人进来的时候,洛非天正躺在床上,殿里浓重的药味盖住了其它味道,辰王和兴王正在床前侍疾,真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他们问了陛下的身体状况,太医接着进来诊了脉,摇摇头,只往他嘴里送了一块参片含着。
三位大人对视一眼,尚书令柏临川带头跪下,道:“陛下,国祚未定,请陛下定夺啊!”
洛璟尘不知他还能不能书画,试探地唤道:“父皇?”
洛非天目光呆滞地望着床帘顶部,少顷,竟然回光返照似的来了精神,张开了嘴:“立……洛璟……九为太……”
他的声音很低,每个字像含在嘴里,说得断断续续。三位大臣距离较远,且年事已高,耳朵不大好了,实在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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