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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眼打量着洛璟尘,自从提到“白氏”,小七刚才那股敢跟老子顶嘴的厉害劲儿就没了。
非天非人
慧恩皇后自从伤了脸就很少出门,惊闻洛璟轩和吴杰都下了大狱,立刻脱簪来到重华宫跪着求见陛下,洛非天不见她。
洛璟尘也被留在了宫里,只不过待遇不错,洛非天把他安排在重华宫偏殿,外面又专人守着,暂时不能回辰王府。
洛非天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满腹心事,瞥了一眼还在外面跪着的皇后,几欲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老肖懂他的心思,道:“皇贵妃娘娘没有来,也没派人问过辰王的消息。”
洛非天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瘦削的身躯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更加单薄,道:“小七怨朕,朕明白。池州的事扯不到他身上,但朕必须查他,朕……还需要个理由。”
洛非天说得含糊,老肖却明白,应道:“是,陛下为了洛氏江山用心良苦。”
“朕是疼璟尘的,他也是朕的儿子啊。”洛非天敲了敲自己的心口,满脸苦相,被老肖扶着坐下来。
刑部侍郎马会觐见,呈上一物,道:“陛下,微臣奉命搜查辰王府,搜出一件龙袍。”
刑部向来有“二马三铁”的名声,说得便是刑部尚书司马维、刑部侍郎马会二人铁面孔、铁心肠、铁嘴巴,办案迅速果断、公正无私。司马维要连夜审太子的大案子,所以查辰王的活就落在了他头上。
洛非天的脸色顿时变了,方才的慈父形象俱然无存,瞳孔收缩,抓过龙袍来就要看个仔细,黑色的锦袍中央绣着一只活灵活现、与他怒目而视的龙。
他用力撕裂袍子,将龙一撕两半,恨声道:“朕白疼他了!”
“陛下息怒。”马会拱手道:“说来也怪,龙袍竟是从辰王妃的宜德阁搜出来的。”
洛非天今天忙得昏天黑地,心里压着太多事情,方才一时情急,竟然武断地认定是洛璟尘干的,现下回过味来,问道:“卫氏?”
“正是。微臣审问,不,询问了辰王妃和两位侍妾,王妃一口咬定辰王有不臣之心,白侍妾坚称辰王绝无谋逆之心,还有一位兰侍妾,吓晕过去了,醒来后一直哭,审不出来。”
“这倒是有意思了,没搜出别的?”
“还有一物。”马会躬身递上一张面具:“这个东西藏得极深,若非有足够的搜查经验绝对找不到。”
洛非天摊开面具对着烛光照了照,问:“这是谁?”
“微臣无能,查不出来。”
“小七惯会弄这些江湖术士的奇技淫巧,把王妃等三人传来,朕亲自审。”
马会又道:“微臣带人进辰王府时,正碰上辰王妃和白侍妾二人闹得不可开交,原以为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谁知那位白侍妾极其强势,道‘此事非家事而是国事’,微臣只好当场询问了缘由。”
马会把前因后果交代完,辰王的三个女人都到了,卫仙儿和蓝锦皆极懂规矩地行了礼,兰夫人见到圣驾,没说几句就结巴起来。
皇帝的目光落在辰王的另外两个女人身上,北国第一大美人的卫仙儿已经是极好的姿色,不料旁边的白侍妾更是端庄大方、美艳动人,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父皇,王爷宠妾灭妻,将当家之权交到了白侍妾手上,白侍妾看不惯妾身,不仅让奴婢欺负到妾身头上,甚至诬赖妾身在接济粮里下毒!”卫仙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蓝锦拜道:“回陛下,王妃娘娘已经疯癫两月有余,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好了。奴婢听闻池州百姓在鸣冤台前,私心想着送些米粮过去,应该能讨王爷欢心,却发现煮好的米粮里被下了鹤顶红,奴婢斗胆从王妃身上找到了毒药。全府的下人都在场看着,奴婢绝无虚言!”
她说得诚恳真挚,只是在“奴婢”这个称呼上有些不适应。她特意问了阿婉,以她这样的身份在皇帝面前要自称什么,阿婉说,给了三个答案:奴婢、奴家、贱妾。
“父皇明鉴,妾身若是不装疯卖傻,早就被她欺辱死了!王爷不喜妾身,从未正眼瞧过我,全府的下人都给妾身脸色看……”
蓝锦得理不饶人:“王妃精神不好,王爷才让奴婢暂且理家,再说王爷喜欢谁岂是奴婢能左右的,王妃岂能怨到他人身上,更不该用无辜百姓的性命发泄仇恨!”
两人跪得极近,没说几句话就推推搡搡了起来,像两只斗鸡似的,全然忘了御前规矩。洛非天三宫六院,早就腻烦了争风吃醋这一套,目露不快,肖公公即刻喝道:“放肆,天子驾前,成何体统!”
两人这才停止了撕闹,卫仙儿的衣袖里飘出几张迭好的宣纸,上面有字。
老肖立刻捡起来呈到洛非天面前,洛非天看了,眉头一紧,道:“马卿,你看看。”
卫仙儿一脸茫然,蓝锦也是。
马会道:“回禀陛下,这几封书信落款为池州州丞尹直,表面看来是与辰王私下联络、制造池州命案的铁证;但这几封信为何从王妃身上落下来,微臣就看不懂了。”
“怎么会,我明明……”卫仙儿一脸惊恐。
“明明什么?”马会俯首看她,他长着一张方正严肃的脸,因在刑部待久了,说话自带一种叩问人心的力量。
蓝锦依旧是一脸诧异和茫然。
洛非天冷声道:“传辰王。”
今夜的月亮很暗,几颗星星时隐时现,皇宫四处点亮了烛火。慧恩皇后依然跪在外面,她的脸上戴着半边金色面具,望着重华宫前被皇帝传召的来来往往的人,越发觉得夜色漫长,等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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