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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非天郁闷了一阵子,想到了洛璟轩,接着想到了慧恩皇后。他期待在有生之年荡平南国,不想答应南国的求和,故意让人在孔雀身上动了手脚,引得孔雀性情大发出——就连当时受伤的慧妃,如今的慧恩皇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自古国事家事两难全,洛非天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完美的主意,第二天上朝就颁布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册立嫡皇子洛璟轩为太子。
洛璟尘对此并不惊讶,令他惊讶的是第二道圣旨。私下自嘲几声后,又忧愁起来——愁他的小白。
老果看他主子愁眉不展,将这些年看过的情感故事类画本子给王爷搬了去。洛璟尘很认真地看完了,总结出有情人情感破裂往往因为不坦诚。
他汲取教训,决心坦诚相待,从书里学到些浪漫的方式,包了闭月湖上的二层画舫,老果一身艄公打扮,站在船头慢悠悠地摇着船桨。
蓝锦下了马车,被人指引着来到此处。洛璟尘沐浴在清风朗月里,他手执一杆玉笛,笛音袅袅而出,把空明夜色和水波都浸润了。他吹奏的是《蒹葭》,适合这样的节气,也适合这样的心境。
一曲终了,洛璟尘打量着她,赞许道:“衣服很适合你。”
嗯,因为是他定做的。
蓝锦穿着鹅黄色洒花束腰长裙,纱衣有三层,由淡黄到浅黄,由浅黄到鹅黄,一层一层地穿上,用的是上好的软纱,丝毫没有累赘之态。她梳着凌虚髻,轻扫峨眉、丹染红唇,钗环步摇往头发上一戴,一番打扮下来,当真是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夫人真美。”洛璟尘牵过她的手,来到画舫二层,这里视野更加开阔。他给老果打了个手势,便有一个烟弹蹿到半空,带着红红的火星,在空中炸开一朵绚丽多姿的花朵。
紧接着,无数烟花噼里啪啦飞向夜空,花团锦簇如牡丹怒放,如金菊盛开;奔放热烈如金蝶狂舞、百鸟朝凤。它们像有生命一样,上升、绽放、落入凡间,如此火树银花不夜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美得让人忘了今夕何夕。
蓝锦问:“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隆重。”
洛璟尘随口找了个不像话的借口:“庆祝洛璟轩当上太子。”
“……”
不知何时,烟花已经落幕了,天上的星火和水里的波纹都恢复平静,老果继续左右开弓摇着船桨,巨大的月亮落在湖面上。
“过些日子,我就要带兵去攻打南国了。”他道。
“又要打仗?”蓝锦皱眉。
洛璟尘道:“前些日子,父皇裂土封王的提议遭到了群臣反对,最后不了了之。今日早朝,父皇还颁了另外一道旨。”
“什么?”
“群臣不同意在北国裂土封王,但不会吝啬南国的江山啊。”洛璟尘莞尔一笑,“父皇要给我二十万大军攻打南国,拿下多少城池便给我多少城池,拿下多少州郡便给我多少州郡,铁骑踏过的南国江山全部会成为我的封地,当然,也属于北国。”
这是一道多么残暴无情、充满野心的旨意啊,以他国之疆,封我国之王。
最爽的还是太子。洛璟尘要是战死沙场了,他少一个心头大患;洛璟尘要是拿下整个南国,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蓝锦听了不痛快,说:“听上去是皇恩浩荡,仔细想想,把你算计得一点不剩。”
“是啊。”洛璟尘两手撑在栏杆上,眺望着隐在夜色里的远山草木:“父皇一心想统一天下,不想让我做太子,又瞧上了我打仗的本事,怕我在战场上不尽力。于是,他先把我逼上绝路,再给我敞开这条路,让我只能顺着他的路走。”
“你要是拿下南国,名义上也是北国的国土,将来是太子的天下;万一,万一你有什么不测,太子少了心腹大患……皇帝为太子考虑得长远。”
“都是父皇的儿子,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继承北国的大好江山,我却要冒着风刀霜剑、踩着鲜血去拼、去跟南国抢。”洛璟尘依然有些愤愤不平,长叹一声:“可是,去拼、去抢,总比坐以待毙好,洛璟轩将来不会放过我,本王必须早日站稳脚跟。”
蓝锦的心情越发沉重,一个国家,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了另一个国家皇权内斗的牺牲品。在他们嘴里,仿佛南国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而是一块软趴趴的肉,瘫在那儿,等着北国选择煎炒烹炸哪种食用方式——尽管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南国人。
她喃喃道:“用鲜血换取权力,竟能如此……生动。”
“父皇很懂我,他知道我先前在战场上没有尽力。”洛璟尘侧首,把准备了满腹的话终于能扯开一道口子:“小白,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们流落海岛之前的事……”
她两手搭在桅杆上,说:“好。”
“冬天时候,南国皇帝孟弈驾崩,父皇命我去打南国,一路所向披靡。正当我嘲笑南国无将时,南营从天而降了一位将军,他叫蓝锦……”
……
不计前尘
蓝锦听了自己的故事,洛璟尘笑着摸她的脸,又觉得可惜起来。她是战场上的一匹狼,却被她当成小羊羔一样地圈养着。
他变换了语气:“可是小白,你知道南国朝廷如何对待蓝锦吗?”
“一国大将战场捐躯,立下这般不世之功,竟只得了个无聊的死后封号。本王从前觉得士兵马革裹尸已经足够凄凉,却不知堂堂将军的尸首竟也无人去寻。”洛璟尘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说,这样的南国,配吗?值得她去卖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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