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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蓝锦知道,洛璟尘人模人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龌龊不堪的灵魂。不管为了国仇还是私怨,都不能放过他。
他蘸了墨水,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明天随他出征的每一个士兵的名字,放入信笺用火漆封好,双手颤了颤——若非生死存亡之际,谁能忍心拿所有将士的性命孤注一掷呢?
顾青羽走进大帐,手里捧着一件白衣,道:“给你做了件新衣服,记得穿上。”
蓝锦笑言:“这么疼我,等我死后,夜里一定经常去看你。”
顾青羽毛骨悚然地耸耸肩,正了神色,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尽力做。”
“江中影的命,可以吗?”蓝锦先抛出一个难题。
“这可难为我了。”
“那就说几个难度低的。”蓝锦毫不客气地絮叨起来:“将士们为南国卖命,朝廷理应照顾好他们的家人,这是我以主帅名义写的奏请,你交给沈丞相。蓝老将军那边你也照顾一二。你要活得开心点,不要一直藏在仇恨里,我以你的名义在永安当铺存了七百四十五两银票,记得取出来花……”
自从来到这里,蓝锦整个人瘦了一圈,笨重的铠甲裹着瘦小的身躯,好像随时能把他压垮。顾青羽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无一人疼他,无一人护他,他却事事为旁人想周全,还要舍弃自己保护千千万万的人。
蓝锦受不了别人用这种目光看自己,眉毛一挑,笑言,“你嘴毒,记得把明天的故事宣传一下,名字就叫《蓝将军风雨血战兰因海,洛璟尘数万兵马去不还》,我准备流芳千古。”
“……”
夜色深沉,夏风微凉,北军主帅的营帐里陈设十分简单,桌案上铺着一卷圣旨,男子修长的指点在“辰王”二字上,烛火摇曳,在帐上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洛璟尘薄如蝉翼的睫毛颤了颤——父皇不愿痛痛快快地把中宫之位给他呢。
只要跨越兰因河,拿下亳州,就相当于打开了南国的大门,凭他的本事,不出三年,定能将南国划入北国的版图。可是,打赢之后呢?立下不世军功,辛辛苦苦打下江山,到头来又是谁的嫁衣裳?
老果捧着一张药方进来,一脸的喜形于色:“王爷,疟疾有救了!军医刚刚研究出了方子,已经找人试过了,两日就能见效。”
洛璟尘两只手指夹过来,看也不看,递近烛台,带着药香的纸张燃起一朵漂亮的火焰,顷刻间化为灰烬。
洛璟尘又接过老果递来的白毛巾,仔细把手指擦了个干干净净,淡声吩咐:“疟疾肆虐,军医至今束手无策,致使病亡惨重,按军规处置了。”
“……是。”
军医们为了尽快克服疟疾,废寝忘食,昼夜不休,甚至亲尝各种药材把身体折腾垮了,这才研究出了这张能救千万将士性命的药方。可辛勤的军医们却在刚刚能睡个好觉的时候,魂断今夜。
洛璟尘起身望向大帐外面,夜里的海风尤其大,帘幕被吹得高高飞起,士兵们举着的火把腾腾燃烧着,像一条黑夜里的巨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且不说这片江山将来会落在谁手上,现在也不能继续打胜仗了。浴血奋战、伤亡惨重地打赢一场仗,别人很容易想象在战争中吃了多少苦、卖了多少力;要是一直轻而易举地打赢,别人就会觉得是仰仗了兵力之多,赢了是应该的。
南国的江山,且让江中影先帮忙看着,日后再取。
在清晨到来之前的夜色里,一支军队袭击了北军大营,粮草被烧。洛璟尘特意唤来全军最笨的钱副将,道:“声东击西,你先去后营看看。”
他们烧掉的只是一少部分粮草,后营不仅存了大部分粮草,还有新造的船只、弓箭、器械。如洛璟尘所料,钱副将带人赶去时,正好及时拦住了前来偷袭放火的南军。
钱副将佩服道:“将军英明。”
洛璟尘只好又提点了一下:“他们想烧毁船只。”
钱副将恍然大悟:“蓝锦打算拼死一战,若不成,则乘船逃走,让我们无法追赶。”
洛璟尘感叹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船只!”钱副将匆忙离去。
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迎着清晨破晓,洛璟尘的嘴角噙了一丝所有若无的笑意。蓝锦啊蓝锦,你一直试图引我水上作战,今日便成全你,等你立下大功,可别忘了本王啊。
血战兰茵
蓝锦亲自带着大部队来势汹汹,南军一边进行猛烈进攻,一边又状似无意地撤退,直到把他们引到兰因海岸边。
钱副将道:“将军真是神机妙算,南军果然想从水上逃走,末将早已备好船只,定将他们全部歼灭。”
洛璟尘带着他那半真半假的笑意,貌似赞许地对钱副将点了点头,又及时侧了下身子。
“嗖”地一声,一支箭穿云而来,正好与他擦肩而过,射死了他身后站着的一名小将。
蓝锦嚣张地对他吶喊,“洛璟尘,听说你封王了,本将特意相贺!”她收了弓,上了船,船只驶离,与追击它的北军船只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天气晴朗,微风和煦,天空是琉璃一般的湛蓝,大海是微波粼粼的深蓝,在一望无际的尽头海天相接。
洛璟尘是个颜控,连贴身侍卫都要选择长得好看的。蓝锦是第一个长得丑却让洛璟尘充满兴趣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天气和景色里,一颗意气风发的少年心蠢蠢欲动。
“蓝将军莫要猖狂!”他大喝一声,提起轻功,稳稳地落在甲板上,跟随船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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