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恒拱手道:“殿下当然有这个能力,只是下官担心,您若这么做,朝臣们会出面反对,会说殿下对下官太过偏心,违背了祖训。官员们若是借此闹事,岂不是下官的过错?下官不愿让殿下为难,这才有所顾忌。”
他的拒辞冠冕堂皇,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萧容庆猜得到,梁越恒肯定是在想,他只是个摄政王,又不是皇帝,有什么资格取消这个规矩?
世人敬畏他的同时,也在质疑他的权威和身份,毕竟摄政王只是代为处理政事,并非真正的帝王,一旦朝臣们联合反对,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梁越恒正是担忧这一点,他怕现在睿王说得轻巧,向他许诺,娶了锦岚之后仍旧可以做武将,但若成亲之后,睿王没有兑现承诺,他身为臣子又该如何?总不能去质问睿王吧?到那个时候,他的处境只会很艰难。
所以他才迟迟没敢应答,萧容庆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遂为他摆明当下的局势,
“既然朝臣们推举本王摄政,本王便有这个资格下这样的令。眼下舒云羽已经怀上先帝的血脉,其他人也该收了他们的小心思,等待着皇嗣降临。
但那孩子年少,即便出生,本王依旧得尽心辅佐帝君,是以至少在近十年之内,本王在朝中还是有话语权的。本王本就是武将,自然明白你的雄心壮志,你尽管放宽心,本王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向你许诺,你与锦岚成婚之后依旧可以做武将,便不会食言。”
“可是先帝才驾崩,在这个时候谈论婚事,似乎对先帝有些不敬。”
“只是让你们定亲,暂时不成亲,特殊情况倒也无妨,想做驸马的人多的是,少年俊杰,德才兼备的官宦子弟也不少,若非锦岚中意于你,本王也懒得与你解释这些,只因她是本王最疼爱的侄女,又在本王面前哭闹,本王只好如她所愿。”
身为摄政王,萧容庆自然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哪怕是商议,他也要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上风,他拿锦岚说事儿,才不至于让梁家人认为是他求着梁家。
他得让梁家人认为这是锦岚的意思,而不是他的主意。
此时的梁越恒进退两难,只好借口说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需要回去跟父亲商议。
原本萧容庆可以直接赐婚,梁越恒没资格反对,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也想看看,梁相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是以萧容庆并未强求,只静候一个表态。
且说那会子梁相商议罢政事之后便先行出了宫,但他坐在马车上,并未让车夫启程,只因儿子还留在宫内,摄政王突然将人留下,梁相略一猜想,便可猜到,多半是为锦岚长公主的婚事。
梁心担心摄政王直接赐婚,越恒无法招架,是以一直在此等候,等着儿子出来。
听罢儿子的讲述,梁相不由纳罕,“睿王居然没有赐婚?只是与你提及此事,还说待你尚公主之后仍做武将?”
“睿王的确这么说,但孩儿觉得多半是空口许诺,哄我先与锦岚定亲,待等到成了亲之后是什么状况,谁又能保证呢?如若睿王不兑现承诺,孩儿也不能拿他怎样。”
梁相的指节轻扣着茶桌的扶手,略一深思,他已了悟,“睿王的许诺不单单指的是武将一事,他还在向你暗示,他这个摄政王权势滔天,可以改变规则。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梁家投靠他的麾下,娶长公主只是一件小事,他要的其实是我的投诚。我若同意让你与长公主定亲,便等于答应与他合作。如若拒绝,驳了他的脸面,便等于与他为敌。”
梁越恒暗叹自个儿还是太年轻,只猜到其一,没有领悟到深一层的暗示,
“那爹您打算怎么做?眼下朝局混乱,您曾教导过孩儿不要轻易站队,若我娶了锦岚,岂不是等于向世人表明,咱们投效了睿王。一旦端王登基,又或是太后扶持的安王登基,那咱们便没有好日子过!”
捋着胡须的梁相沉吟道:“先前的局势尚不明朗,是以为父迟迟没有表态,一旦舒云羽没有身孕,那么睿王便没有任何胜算,打擂台的是端王和安王。
可自从舒云羽确诊了身孕之后,睿王打着扶持先帝血脉的名义,摄政监国,名正言顺,且他在朝中军中皆有威望。
端王倒是在朝堂笼络了许多朝臣,可他吃亏在没有兵权。那御林军首领投靠于谁,我尚未查出来,单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睿王的胜算似乎更大些,太后那边胜算极小。当然也不排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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