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头人悲悲戚戚的样子,主持边喝茶边柔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就是那个将名利的金铃系到老虎脖子上面去的人,也只有我才能够把这染血的金铃解下来。哥哥,我真不怨你。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当初阿爸让乖巧听话的你当家而让争强好胜的我去坐床当主持开始,就注定了今天失败的结局。”
“哥哥,你马上召集家族的几位长者前来议事,我有话当面交代,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让家族内部出现新的危机。还有,寺庙大殿后厕所粪坑挖得很深,我把这些年所收集到的金银都藏在寺庙粪坑里了。我寻思着,如果我出事情,厕所是土司府唯一不会检查的地方。”主持说完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开始低头喝茶。
不到半个时辰家族里的几个长辈都陆陆续续赶到头人府上。
头人和主持双双走进会客厅,在大伙疑虑重重的眼神里坐下。头人清清喉咙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座的族人说道:“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商量,请大家务必以家族大局为重。”见大家纷纷点头,便接着说道:“在座长辈都知道从我阿爸开始,我们家族就有取代洞波寨成为新的土司的想法,为此我们一起付出过许多的心血。原本想乘着土司病重之际寻找机会不着痕迹的搞垮洞波寨,可惜计划不如变化,我们的计划出现了漏洞,让洞波寨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土司府很可能会对我们采取措施,眼下需要我们一起做出决定:是大家一起坐以待毙,还是他妈的和洞波寨拼个鱼死网破?”
几个长辈都纷纷表示一直以来整个家族都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愿意与头人生死与共,请头人和主持定夺。
主持这时放下茶杯笑呵呵地看了看众人说道:“大家在这样的时刻还能这么想非常好,可是我们面临危机必须冷静的思考,眼下咱们怎么跟洞波寨拼?拿什么来拼?就凭不多的二千多乌合之众?洞波寨有坚固的山寨,有一百多精锐的死侍,有训练有素召之即来的两千兵丁,还有二十几个寨的呼应,不出两日就可以聚集上万人投入战斗,必要时还有周边几个土司的援助。我们是拼不过的,拼了也是白拼。”
在大伙惊诧的表情中,主持继续说道:“凡事都有个因缘,此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而灭。是我一直念念不忘阿爸家族中兴的夙愿,也是我不安于现状一手策划了刺杀行动,这次失败的后果只应该由我一人承担。缘起缘灭,皆有定数,大家不必难过。我走后,不管结果怎样,请大家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家族内部要同舟共济荣辱与共,对外要与人为善和睦相处。我这是咎由自取,也是谋事不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要去记恨土司,更不要去无谓地寻仇。”
主持侧身拍拍哭成泪人的头人肩膀,回头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们选两位长者送我去驿站吧。”说完起身双手合十向所有在场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走出会客厅。
当主持带着两名长者提着灯笼走到驿站外时,只见驿站外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已经聚集了上百名兵丁。驿站门口几个执法长老正围着阿巴纳瓦长老悄声地议论着什么,这么冷的天气居然没有生一堆火。主持暗道一声好险,心想幸好自己快刀斩乱麻迅速做出了决定,不然通鼎寨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三人被外围放哨的几名死侍拦下,主持示意两名长者向阿巴纳瓦长老说明来意。只见两名长者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清楚来意。主持干脆就自己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鞠躬后缓缓说道:“尊敬的阿巴纳瓦长老,贫僧是通鼎寺主持,这次恶狼谷刺杀是我一手操作的,与其他人没有任何瓜葛;贫僧这就随你们前去向土司大人说明情况,请勿打扰通鼎寨其他人。”
阿巴纳瓦长老没有弄清楚之前两名长者所言何意正感纳闷,听主持这么一说真是吓了一跳。可他毕竟是有这么多年经历的江湖客,马上就领会了自己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的土司大人临行前叮嘱的话:“明天中午之前如果通鼎寨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情况这就只是一次拉练,午后将各寨来的人员遣散回去,回来时带上杨登仓刀吉的母亲就行,如果有什么状况就随机应变即可。”
阿巴纳瓦长老拉下脸说道:“我此行就是受土司大人委派前来看看通鼎寨有没有做错事情后的诚意。主持你能主动前来投案很好,免得我们把通鼎寨弄得鸡犬不宁。”
站在身旁的几个执法长老都刚刚听说了恶狼谷血案的大致情况,却不曾想案子跟通鼎寨有关联,没有想到主谋居然是通鼎寺主持,更没有想到主犯会这么快就来投案。正当大家感到吃惊时,只听见阿巴纳瓦长老说道:“把疑犯通鼎主持给我拿下。”几名死侍七手八脚把主持绑起来,押进驿站里看管。
两名长者战战兢兢地回到头人住处详细地汇报了所见情况。头人抹着泪说道:“洞波寨的人来得真快!还是我弟弟有先见之明,真是苦了他。我们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我这里有大约五十来人,可以抵抗一阵。请立即派随行人员回去告诉族人做好自卫反击里外呼应的准备。记得告诉大家,寺庙那边有什么事情都别去掺合。”
阿巴纳瓦长老和几个执法长老商议了一下,连夜前往不远处的通鼎寺,借着主持犯案的由头,将寺庙里里外外都收了个遍,天亮时分搜刮出不少财物一并带回洞波寨。
通鼎头人带着族里一行人含泪送出寨外好远。并将连夜和族里几个老者一同修定的一封请土司大人念在通鼎和洞波两族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对主持从轻发落的信交给阿巴纳瓦长老。
土司正准备吃早饭时收到飞鸽传书,快速地浏览了来信后,顾不上吃早饭马上起身到后院书库找唐老先生报喜讯。
唐老先生从前天知道七米被打下山崖后情绪一直很低落,回山寨后也没有吃东西,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就依窗而坐独自一人默默地喝着青稞酒。
土司几步走进书房放下随手带来的饭菜,还没有坐下就笑着开口说道:“先生说得果然不错,通鼎寨一直在暗中使坏,我们总算找到了那个背后操刀使坏的人。你猜猜会是谁?”
唐老先生放下酒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了看土司摇摇头说:“我猜不出来。”
“我们这次用的疑兵之计可发挥了作用,来信说昨天晚上我们演练调动的人马还没有到齐,通鼎寨就有人出来自首了。”土司笑着说。
“这可是你出的主意。怎么就成了‘我们’的主意了?我可不敢邀功。”
“要不是先生你提醒用被尼玛长老赶下悬崖的两名剑客做做文章,我还真没有想到能用此计策把幕后的人给揪出来。先有你的提点,才有我的计策嘛,这不就成了‘我们’?”说完土司哈哈大笑起来。
“告诉你吧,幕后使坏的竟然是通鼎寺那个主持,我可真是没有想到。”
“这么说,热岗寺土登主持被杀、杨登仓刀吉凶案也该很快真相大白了。”唐老先生说。
“是呀,几件事情应该都有联系。凶案中出现的剑客说不定就在这次被你们杀掉的刺客里。”土司说。
唐老先生摇摇头说道:“可惜了七米那个可怜的孩子。”
“是呀,这孩子真是可怜。我这两天寻思着这孩子活着的可能性还是挺大。”土司说。
“别卖关子,快说说看你的依据。”唐老先生催促道。
土司说道:“我细细问过同行的几人,都说这孩子掉下山崖之前没有受过伤,加上这孩子水性好,说不定这次掉到江水里还活着,你就安心等几天消息吧。”
唐老先生长叹一声说道:“他可是被两个高手踢下山崖的!”
“我劝你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你可别忘了,这孩子可是我的义子。他可还没有正式拜你为师哦。”说完土司背着手离开了唐老先生。
“今天衮戈尼玛要下山回来,我希望你能好好劝劝这孩子。”走下楼后土司站在书库外院子里回首大声丢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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