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郎嘉和热岗头人父子一行一路马不停蹄赶至热岗寨。都没顾得回山脚下的寨子,就径自上了后山的热岗拉康。上山只需在林子里穿行两三里很快就到了寺庙。
热岗寺规模不大,寺庙依山而建,只有一座三层的大殿。大殿前方有一处二十丈见方的草坪,草坪周围有两排整洁的僧舍。寺庙周围远远近近有几十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修建的大大小小的白塔。洛桑主持平常居住的禅房就在塔林后离寺庙一百丈开外一处僻静的地方。从山脚向上望只能看见密林深处寺庙大殿顶端的金顶和几处白塔。
一走进庙门就听见寺庙大殿里传来和尚们念诵经文的声音。热岗山寨里的好些村民也在寺庙里进进出出,张罗着为寺庙做些烧火担水做饭之类的事情。
草坪中间背着手站立着一个身着灰白色长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一听见众人到来的声音,便微笑着迎上来。
叶西郎嘉和热岗头人父子一行紧走几步上前向老者行礼。唐老先生将叶西郎嘉、热岗头人父子以及几个随行长老请进一处会客用的厢房。厢房里陈设十分简单,几张普通的茶几,十几个简易的坐垫,两三个取暖用的土陶火盆。
一关上门,人都还没有落座热岗头人就急切地问道:“唐老先生,此次上山有什么发现?”
唐老先生摸摸长长地白胡子,沉吟了一下道:“老夫昨天赶到这里,花了不少功夫才说动寺庙里那些个秃头和尚允许我查验死者的伤口。老夫费了不少时间认真查看每一处伤口,发现主持去世后身上至少有十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可是真正致命的就是脖子上那一刀。这横着一刀直接就将整个头颅砍下来了,而且刀口平整,绝非一般人所为。而其余的十几刀却凌乱不堪,看得出凶手十分慌张同时也对主持充满了怨恨。”
“这么说来,应该有俩人在场是吧?会不会是洛桑主持身边两个信徒所为?”热岗头人满脸疑惑地问道。
“目前,这还不能确定,潜逃的两人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现场发现一串散落的菩提佛珠确定是那两个和尚的,但是通过了解到的情况分析,我越来越觉得这俩人作为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一则俩人都是遁入空门之人,应该不会做出这么血腥的事情;二则他们都没有练武的经历,一刀断头是很难做得到的。”唐老先生用手掌比划完横砍的动作,双手捧着一碗清茶抬头看着屋顶自言自语道:“一串散落的菩提佛珠说明肯定与这两个和尚有点关联,可凶手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叶西郎嘉等唐老先生回过神来低头喝茶时轻声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做,还请先生指示。”
“少爷要督促各处头人和长老加强各种情报收集,尤其是重点关注近期出入洞波各处的来人。热岗头人更要对近期所有情报进行梳理,还要发动村民找寻失踪的俩人。”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建议安排几位长老带人到附近几个山寨看看,离得最近的通鼎寨我得亲自去看看。少爷你就在热岗寨停留几日,好好安抚一下寺庙里的和尚,安排好土登主持后事,静等大家的消息。”
叶西郎嘉随即招呼大伙进来,按照唐老先生吩咐将随行人员分成四队:两队分别由随行的长老带队去周边几个山寨收集线索;一队由热岗寨执行长老带队,配合热岗寨头人开展摸排;一队由唐老先生带上四名死侍前往通鼎寨。并约定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第一时间报给唐老先生。大家领命而去。
唐老先生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通鼎寨。通鼎寨方圆百里范围均是较为平整的草场,山寨就建在草场靠北一处开阔的缓坡上,整个山寨坐北朝南很有气势。洞波土司所辖二十七处山寨中,通鼎寨交通最为便利,是附近几个主要驿道的必经之地,也是洞波寨对外的门户所在,因此成为了除洞波寨之后规模最大的山寨。
唐老先生一行到通鼎寨之后,没有按照惯例直接去通鼎寨驿站留宿,而是在热闹的主街上找了一处生意最好的酒馆准备进去喝酒。
唐老先生一行几人在酒馆门前拴好马还没进酒馆,店家就热情地招呼上来,把他们迎进酒馆。酒馆里已经点上了几处松光,把整个大厅弄得很是亮堂。虽然还没有到冬天,大厅里每张桌子旁边都放着一个炭火很旺的火盆。正是吃晚饭的时段,酒馆里喝酒的人着实不少。
唐老先生没有上二楼的雅间,而是穿过正在喝酒的几排桌子找了最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下,对身边站着的几个壮汉说道:“都过来坐,大家这一路辛苦,看看有啥好吃好喝的都点来。”
不一会儿功夫,伙计们端上来一大罐温热的青稞啤酒,一罐青稞酒,还有几盘牦牛肉、羊排、土豆和两个锅盔。
大伙儿边吃边聊着,忽然右首边桌子上有一人一边喝酒一边故弄玄虚地说道:“弟兄们,你们知不知道明天午后咱们通鼎寨要处决个人犯。”
大家都惊讶地放下碗筷,摇着头看着他。
那醉汉得意洋洋的说道:“大家都知道通鼎寨每年都得收拾不少人,可两三年没有公开处决过人了是不是?”见大家点头称是,他索性站起身接着说道:“我听府上兵丁们说,这次这个人犯可是二十年前几乎被灭门的杨登仓的后人。”
见同桌几人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拍拍身旁那个伙计的脑袋笑嘻嘻地接着道:“二十年前,杨登仓惨案都没有听说过呀?那可是一家老小死了十几个人的惨案。据说一夜之间杨登仓男人都被砍了头。现场去收尸的人回来都说没有看到过那么血腥的场景,十几颗脑袋滚得满屋子都是,收尸的村民都不知道头颅谁是谁的。听说事发后,只有一个不足一岁的男孩和孩子的母亲不知下落。”
那醉汉拍拍桌子说道:“你们几个傻瓜,光顾着听故事,都不知道给大哥我敬敬酒。”
一桌人笑闹着往各自碗里倒满青稞酒,举起酒碗敬酒,随着酒碗碰撞的声音响起一阵“扎西德勒”的祝福声。
那醉汉退下厚实的羊皮袄,露出半身满是汗渍的古铜色身子,眨着眼说道:“前一阵杨登仓那个幸存的男孩长大回来了,潜回咱们通鼎寨来准备复仇。可是他找来找去却发现仇家两兄弟一个当年就被土司大人当作凶手抓去砍了,另一个早在几年前得病去世了。这些年两家老小病的病死的死,到现在居然只剩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寄养在亲戚家里。昨天他居然狠心地诱杀了这个孩子,而且还砍了那孩子的头颅。”
“十岁的孩子他怎么也下得了手?真是该杀该刮。”同桌的另外一个醉汉怒气冲冲地说道。
“二十年前,杨登仓男女老少被杀了十几个人,据说当时最小的孩子也才几岁。这人也是为了报仇雪恨呀。”另外一个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那个怒气冲冲的醉汉瞪着眼说道:“我呸,你个狗日的,狗咬你一口,你也跑上去咬狗一口,那还是人吗?这哪儿是人干的事呀!真是造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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