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月有余,容妤再次造访东宫,已是物是人非。
待车辇落定,她独自走下,便发现东宫的朱门已经改成了金朱色地漆,宫檐下悬挂的不再是琉璃灯,而是在烛火外罩着一层玉色翡翠。
一进里头,便见假山旁修建出了偌大莲池,哪怕这时节莲不开,也还是硬生生地在水面上嫁接满了姹紫嫣红。
容妤跟在崔内侍的身后走在其中,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途经长廊拐角处,渐渐听见深院里传来刀枪棍棒的声音,她眼神飘去那里,崔内侍便侧头同她提点了句:“是太子正与九皇子、十一皇子在切磋剑艺。”
容妤本不在意,但还是不由得心头一沉,想着有另外几名皇子在场,谈月俸之事有伤颜面。
而这会儿的庭院瓦檐下滴着晨露水珠,一蓝一白两抹衣身影正在亭前空地上挥剑比试。
十一皇子毕竟还年少,与九皇子只能对抗几招,年龄、剑术与体能都相差甚多,再加上九皇子的剑术已相对成熟,虚虚实实变化难测,很快便输在了九皇子剑下。
其余在旁看热闹的公主、贵人都各自叫好,容妤则忽然停住了身形,她僵硬地站在走廊这头,不再向前。
崔内侍明白她意,说着由自己前去亭中与太子通报,要容妤在此稍作等候。
容妤兀自点头,目光随着崔内侍一路看去,他先下了长廊,穿过月亮门,再上了石阶,直奔庭院小榭内的高座。
而那上头坐着的,是名身穿月白底子赤红凤鸟纹锦袍的青年男子。
他腰间配着镶有白狐尾毛的琉璃玉,于晨光之下闪耀着璀璨明艳的光晕,映着他那张凌厉淡漠的容颜。
听闻脚步声,他一转眼,看向了躬身行礼的崔内侍,听了几句后,便又抬头定睛,找到了长廊这边的容妤。
容妤迅速低下眼,不与他对视。
他视线停留在容妤身上片刻,忽尔抬起手,一旁的侍女立刻将暖炉递上来,他押着暖炉于双手间,起身转去了庭院后面。
容妤余光瞥向他,见他乌青色的长靴踩在一地白晃晃的落花里,几簇流光飘飞在他的锦袍衣角,倒是透露出一股子得意。
崔内侍则在这时回过身,盯着容妤看。
直到她抬眼与崔内侍目光相会,他一侧头,示意容妤跟去后院。
容妤略有不满,她知晓偏院不是会客之地,至少,不是会见贵客的。
可落配之人又何有挑剔之资?容妤只急寻回月俸数额,便匆匆绕过庭院,直奔后院去了。
片刻过后,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容妤推开。
别院只有这一处房能坐人,容妤自是清楚得很。
刺目光束照亮了阴暗潮湿的房内,许久不曾见光的屋子里浮起灰尘,沈戮正站在紫檀木的桌案旁,抬手掀开桌上的茶碗,皱眉之后,又重新盖了回去。
“我要人看茶吧。”他低声一句,负过手去,示意门外的容妤:“你且先进来坐。”
容妤略显局促,只低头道:“不必看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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