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到底,只要可以选择,谁也不愿意吃人。”
猫猫皇帝抬头环视四周,又低头打量石板前的骨骸,用意已然极为明显。
说实话总是最能打动人心。李二陛下这样直接了当的说出无可辩驳的事情,就连林貌都无言以对。他犹豫片刻,终于低声开口。
“——先前我身体不适的的时候,陛下说我‘走火入魔’,又说要想调治,便必得走一趟。”他慢慢道:“陛下所说的‘调治’,用意便在于此吗?”
“——我只有帮助陛下在这个村子做好了‘试验’,才可以得到调治的法门,是不是?”
林貌垂头看着地上的细小洁白的骨骼,语气虽然很轻,问出的话却实在有些诛心。
但狸花猫皇帝只是抖了抖它修长的尾巴,仪态依然从容优雅。
“足下可能误解了。”它的语气慢条斯理慢条斯理:“五行村的百姓是朕的子民,自然该由朕承担,怎么能牵涉足下呢?入静中运气走火,气息往往不顺,需要到野外走一走借土气调理血脉,仅此而已。无论尊驾相帮与否,都与这调治的法门无关。”
林貌面色不动,却悄悄抠了抠拖鞋里的脚趾。果然,先前的酸麻冷热各色触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他的气血依旧壮健旺盛,并无异样。
狸花猫伸爪在胸口护心毛里掏了一掏,只听叮当轻响,十几粒金瓜子坠到了地面。
“承蒙招待,感激之至。小小财物不成敬意,聊作这几十日食宿的费用。”李二陛下语气平淡:“此外,足下运气不慎,应当是挑动了心中火。日后可以常常服用黄连、竹沥,清热败火。丹道修持不易,若再想修行,还是另寻名师吧。”
林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回身折返卧室,也不上前拾取财物,他只是抬头直愣愣盯着猫猫陛下,神色极为怪异。
狸花猫想了一想,再出声宽慰:
“足下也不必忧虑。这穿越两界的门是由两粒仙丹的法力所造,除此以外绝无门路。所以不会有妖魔觊觎的风险。只要返回家中,锁好门窗,此处便与足下再无关联了……”
说到此处,林貌终于不能再忍,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解释。
“陛下讲了这么多,总得让我说一句吧?”他无奈道:“——首先,谁说的我不愿意帮忙?!”
他又憋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多添了一句吐槽:
“其次,皇帝的心机也未免太深了——何必要算计到这个地步!”
说罢,他跨步上前,伸手将金爪子全部捞在了口袋中,一个也不留。
猫猫面色从容,对铲屎官的抱怨充耳不闻,只是后退一步,微微低头致意:
“所谓‘先生不出,如苍生何’?——那么,朕不胜感激之至。”
第3章心怀异志
已经商定好了盟约,李二陛下随即跃上了石板,向林貌交代他出卖了某些尊严换来的消息:
“如果要在这个小村子试点,首先便非得除掉卯二娘子不可。”他用尾巴啪啪敲打着石板:“这只妖怪应该是个兔子精,最是欺软怕硬。十年前流民刚来的时候,它还只敢索取猪羊做报酬,渐渐便要吃死人尸骨、吃活人、吃未长大的童男童女。口味越来越刁,胆子也大了。”
“以常理算,五天后便是祭祀的日子,正方便动手。”
作为网文界混久了的老手,林貌当然知道情报有多要紧。他连连点头记下关键,又主动询问:
“这只兔子很强吗?”
“谈不上个强字。否则也不会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称王称霸。不过,这兔子别的本事没有,自保的神通却应该算数一数二。十几年来不是没有路过的道士和尚意图除魔,但它总能料得先机,早早的逃逸,不留跟脚。
甚而言之,当初也有童男女的父母怀恨报复,在献祭的酒水中偷偷下了**。但这卯二娘立刻便闻了出来,当场狂性大发,吃掉了来送酒的所有青壮。从此村民胆气丧尽,将下毒报复的苦主处死以后,再也不敢反抗鬼神。”
“——等等。”林貌若有所思,打断了狸花猫的解释:“村民们处死了下毒的苦主……也就是说,那卯二娘虽然闻出了毒酒发狂吃人,但却并没有找真正投毒的人算账?”
“应当是这样。”狸花猫道:“那对夫妇的坟冢埋在村外,我还去看过一眼。”
妖怪报复肯定是囫囵一口吞下,既然死后还有尸首,那多半真是死于村中的私刑。
这样的私刑当然残酷,但考虑到村子险恶的处境,似乎也很难再做什么评判了。只是……
林貌沉吟道:“这卯二娘子……恐怕不太聪明呐。”
即使不能从毒酒中闻出来源,也应该抓住村民严加拷打,直到审讯出敌人为止;当场发狂一怒吃人,不像是拥有理智后精心的谋划,倒像是兽性本能发作后的泄愤。
当然,这也不算奇怪。兽类修炼最为艰难,在打通七窍炼化横骨修成人形之前,妖怪的智力都处于一个相当低级的水平,蛮横凶心时时发展,极难压抑自己的本性。
以林貌潜伏论坛磨砺出的玄学水平看,这种一脑子浆糊的妖怪其实不难料理。最不容易应付的,大概只有它天生而来的某些神通。
这种神通往往与动物天赋有关,如狐狸千变万化的媚人功夫、黄鼠狼赖以逃生的臭气,一旦经法力砥砺修持,威力便更增千倍百倍,即使道行绝高,也难以从容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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