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随意瞄了一眼那尊玉观音,不由得惊讶地低呼一声。
寒雨踏陌尘
跟在最后的汉子回过头来,灰蓝的三角眼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了一眼,顾含章心头一凛,连忙低了头喝茶,待那几人都上了楼去,她才搁下茶碗低声道:“真像!”景禾一愣,不解地望着她,她也没多做解释,低了头用饭。
两人饭后回了楼上客房,这才发现原先定下的两间房中朝南的一间此时被那几个南疆人占了,唤了店小二来质问时,店小二陪着笑低声道:“那几位爷只看中了您这间房,非要住下,小的没拦得住,也不敢拦呀。”
顾含章不愿生事,另外让小二安排了间房住下了,只是原先景禾的房便在对面,这一换,倒是换到了斜对面,景禾不放心,要去同隔壁住着的一对夫妇商议调换客房,顾含章只得再三保证若是有事必当及时唤他,他才勉强住了下来。
到了夜里,隔壁南疆人屋内忽地吵闹起来,乒乒乓乓响不停,顾含章被吵得无法入睡,坐起了一听,隔了墙壁隐隐有少女嘤嘤的哭声传来,有人在好声好气劝说着,那哭声才逐渐小了,她悄悄起身推开窗朝门外看了一眼,见两个南疆汉子手足无措地蹲在门外叹气,斜对面的窗也开了,景禾立在窗前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少爷莫要管这闲事。”
自进了客栈,景禾便一直称呼她少爷,顾含章略微一怔,点点头掩了窗倒回床上去。隔壁安静了一阵后,又闹了起来,这一回是不停地朝地下、墙上摔东西,更是响亮无比,吵得附近几间房中的客人都怒气冲冲爬起了开窗大骂,过不多时,有人来叩门,顾含章倚着床半躺着,警觉地低声问道:“谁?”
门外是个少女柔媚的声音,竟是恳求她开门帮忙,顾含章原本不想理会,那少女在门外殷殷恳求,急得哭了起来,抹着眼泪道:“这位公子,就帮我一道劝劝我家小姐罢,若是她不肯睡,这客栈的旁人也别想安生了。”景禾被惊动了,过来拦在顾含章门前警觉质问道:“你自家那许多随从都劝不得,我家公子去劝又有何用?”
那蓝衣少女只道自家小姐最惧生人,平日里一旦哭闹起来,仆人们便从门外随手请个人进府来吓唬吓唬小姐,她便不闹了。景禾嗤地一声笑,不作理会,还是顾含章心软,听得隔壁仍旧在吵闹不休,想着若是她不消停自己也没得安睡,索性开了门要跟那蓝衣少女去“吓唬”她家小姐,景禾拦不住,只好也一道跟了过去。
那两个南疆汉子仍旧蹲在门外地上叹气,另一个三角眼的汉子却不在屋里,顾含章刚到了门前,便被房中景象吓了一跳,屋内一片狼藉,桌倒椅翻、被褥凌乱,茶壶茶碗都被掼碎在地上,一地的散碎瓷片,先前见到的那粉衣少女安静地坐在地上,虽是面无表情,一双明亮却空洞的眼中却满是泪水。她当真是怕生人,顾含章刚一脚踏入门内,她便如小兔一般跳起来,惶恐地爬到床上去用被子裹住自己,只留了条缝张眼偷看,蓝衣少女苦笑一声,走近前去扶她躺下了好一阵哄着,才让她老老实实睡了。
顾含章在门边遥遥望着,几次张口想要问那尊玉观音的事,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蓝衣少女安顿好了自家小姐,抹着眼泪过来感谢她,顾含章远远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粉衣少女,目光在她娇美年轻的面容上稍作停留,不由得暗叫一声可惜。
景禾见事情已了,忙催着她回房休息,她怔怔地盯着满地碎瓷片出了会神,低声问道:“你家小姐身上带的那尊玉观音是从何处得来?”
蓝衣少女微微一愣,想了想才道:“四年前碧纱小姐与家人走散,寻回时身上便带了这观音像,谁也不知道是从何得来。”顾含章心里一动,再想问下去,却见蓝衣少女抱歉地摇了摇头,私有难言之隐,她顿觉唐突,便谢过了转身回房去。
景禾一路在身后跟着,低声道:“小姐睡觉时警醒些,有事便大声唤我。”顾含章扑哧一声笑起来,回头横了他一眼:“你是希望有事么?”景禾俊俏的面庞上一阵暗红,低了头轻声道:“景禾只是担心小姐。”他一面说着,抬头来看了顾含章一眼,星眸明亮,神情热切,顾含章看在眼中,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镇定地笑道:“那便都休息罢,明早早些启程回上京。”
他应了一声推门进屋去,犹不放心,立在门前看着她进了房内,顾含章低叹一声轻轻阖上门,落了门闩。刚一转身,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将她反身压在门上,她还不及看清来人是谁,还不及张口呼救,颈后便一阵剧痛,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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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辕声、马蹄声、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处在耳旁响起,顾含章迷迷糊糊睁开眼,望见头顶晃动的车顶,一时之间未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旁边已有人冷笑一声道:“当真不能怜香惜玉,这一回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掌心!”
窗口的帘子被风吹起了,细密雨丝斜斜飘落进来,打湿了她的脸,顾含章眯眼就着窗外的微弱天光看了看身旁坐着的楼湛,顿时了然,她又落到了楼湛手里。天色将明,外头正在下雨,这辆马车内只她与楼湛两人,摇晃着不知往哪里走。顾含章忽觉满心疲倦,闭了眼一声不吭。
楼湛却不放过她,粗鲁地伸手将她沾了细雨的脸扳过来看他,顾含章微怒,想伸手推开他时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布条捆在了车上,她已是分毫也动弹不得。楼湛看着她恼怒的模样,忽的笑了:“先前的礼遇你似乎不大喜欢,那便换了这样,我捆着你,看你如何再起逃跑的念头。”
顾含章冷冷地瞪着他,他却又勾了勾唇角邪邪一笑道:“若是你再逃一回,我便砍了那小白脸的手,逃两回,便砍他的腿。”他灰蓝的眸中笑意森冷,惊得顾含章热血只涌上头中,过了许久才镇定下来,咬牙问道:“你把景禾怎么样了?”
她面上的担忧之色激怒了楼湛, “竟还有心思担心那小白脸!”他冷笑一声捉住她的下颔往上一抬,火热的薄唇便带着暴怒密密地含住了她嫣红的唇。顾含章奋力挣扎,他便恶狠狠地瞪着她,有力的掌粗暴地捏紧了她的下颔不让她挪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那灵巧的舌悍然闯入她的唇齿之间纠缠住她,锁住她的灰蓝双眸中竟有些看不透的恼怒与狂热。顾含章双目泛红狠狠地瞪他,忽地张口大力咬下,楼湛吃痛,闷哼一声退开,眼中的炽热这才逐渐褪去,他抚了抚下唇新添的伤口,阴郁地盯着她片刻,寒声道:“你再倔些也无妨,总归落在我手中,再无上一回那么客气。”
之后数日,她每日都被灌下了昏睡的药汁,楼湛亲自端了碗喂她喝下,头一回她不愿喝,楼湛阴阴一笑,捏了她的颌骨强灌一口,那辛辣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头流下,呛得她眼泪直流;后来她便学乖了,他端了药汁来,她便顺从地喝下,一声不吭地闭了眼等药性发作。楼湛依旧是提防她,即便她已昏睡过去,他也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她每一回昏睡一日醒来都能见他阴着脸紧紧盯着她。
“你竟会骑马。”他嗤地一声冷笑,“我漏算了大齐权贵之女喜爱骑射这桩事情,居然让你意外逃脱了。”
顾含章仍旧不做声,她在几次昏睡醒来后听见楼湛与驾车的哈琦亚低声说话,得知景禾并未被抓来,心头稍稍宽慰了些;她蓦地又想起留在小客栈的小红马,也不知它如今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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