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诏点头,走开了一会儿,领来一个中年男子:“这是陆忠,我的家仆。”
叶明净打量了那人几眼,叫出计都:“这是计侍卫,除了他,任何人的传话都不能代表孤的意思。你可明白?”
陆诏看向计都,对着他锐利的眼神一怔,随即笑道:“我明白了。”
回到东宫,叶明净换掉身上的衣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计都在一旁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叶明净发现他和谭启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便估计当年父皇也是这么潜移默化把人带出来的。
计都立刻开口:“殿下。陆诏今天没有提上次的要求。”
叶明净笑:“他当然不会提要求。这十天的时间,他其实是用来考虑的。考虑值不值得冒风险接受我的提议。”
“冒风险?”计都不解。
“不错。”叶明净捧了杯热水温暖微凉的手指,舒舒服服的盘坐在圈椅里,整个人缩成一团:“上位者的承诺,陆诏这类人不会相信。他们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掌控力。确切的说来,今天陆诏和我只是达成了一个合作意向。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就要看双方在日后行事时付出的诚意了。陆诏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他答应了我,就这么简单。”
计都垂下眼帘:“这人如此多疑不羁,殿下为何一定要用他?殿下,天波卫可以为殿下做任何事。无需顾忌道德。”
叶明净讶异的看向他,哑然失笑:“计都,我从来不怀疑天波卫会下不了狠手。只是,有些事,不是心狠就能做好的。你可是在对我用人产生质疑?”
计都大惊失色:“属下不敢。”
叶明净啜了口热茶,不紧不慢:“我发现你总喜欢针对他。刚刚你现身的时候威压外放了吧?”
计都心下一惊,膝盖落地:“殿下恕罪。”
叶明净静静的看着他:“单膝跪地,抬头仰视。天波卫的觐见主上礼仪是由周太祖亲自定下的,你可知道为什么?”
计都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转换了话题:“属下不知。”
“你下去吧。”叶明净挥了挥手。
单膝跪地为天波卫觐见帝王和主上的标准礼仪。李若棠如此设定是因为,当初的罗耀向她求婚的时候,坚决不肯单膝下跪。于是李若棠便恶趣味的定下了这个规矩,让他的徒子徒孙们对着自己以及后代一次又一次的行着半个求婚的礼仪。
计都的心情,她略有几分明了。时隔日久,她仔细考虑过父皇的话。和东宫的那四个牛鬼蛇神一比,也不再介意与计都发生些什么。只是,计都的这个性子不行,血气方刚,情绪外泄。她要真的回应了他,他立刻就能发展成把飞醋吃到天上去。
这一类情形,只会给她添乱。两相对比,她当然情愿要一个稳重内敛的护卫。
微微阖上了眼,她慢慢想着,该让陆诏做些什么……
突然,寝室的门被压抑而急促的敲响:“殿下,您在吗?”
是冯立的声音。叶明净立刻开门:“什么事?”
冯立面色有些苍白,用尽量镇定的口吻道:“陛下刚刚吐血昏厥了过去,罗睺大人让我来请您过去。”
“什么”叶明净心跳猛然停止,脑中一片空白。三秒钟后,她面无血色的低声吩咐:“让绿桔进来,换上我的衣服躺在床上。计都随我一同前去。你留在这里照应。”
绿桔很快来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飞快的换上了叶明净的中衣,躺到床上,盖上被子。这个时候,叶明净习惯在寝室不留人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她换上一身太监服饰,跟着身着侍卫服的计都在夜色中离开东宫。
计都带她走的,是暗卫的路线。叶明净多年的练拳调息效果,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无声无息的跟着他来到了宣明宫。
谭启早已派了人等候,飞快的将他们引到寝室。一个头发乌黑的中年男子正在给承庆帝针灸,神情肃穆。正是太医院院使何长英。
何长英扎完最后一针,收好工具。一个小太监端了水盆来给他洗手。谭启则轻手轻脚的给承庆帝系好中衣,盖上被子。
叶明净低声询问何长英:“父皇怎么样?”
何长英看向她,目如古井:“日日针灸,细心调养,不可劳神。大约还能坚持四个月。”
四个月?叶明净呼吸一滞,咬牙看向谭启。发现他没有半分惊讶,心头顿时怒火冲天:“你们竟一直瞒着我。”声音低哑,一字一句从喉管深处吐出。
谭启轻声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叶明净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家具摆设晃了几晃。然后,一个温暖的手臂扶住了她。
计都将她扶至罗汉床边坐下,何长英搭了一会儿脉:“没事,急火攻心。”取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在叶明净的鼻子底下一放。叶明净只觉一股恶心之极的味道直冲脑门。随后,一丝清凉渐渐散开。她的目光再度恢复明亮。
早有小太监端过一杯温水,叶明净喝了两口。看向何长英:“不可劳神,是指什么程度?”
何长英道:“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心情要好。每日吃吃喝喝,简简单单的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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