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珥霎时抬头。
少年逆着光走进教室,或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都瘦得厉害,侧脸线条刀削斧凿般清晰。
本就宽松的校服愈发显得空空荡荡的,领口露出半截深深凹进去的锁骨。
他就这样穿过一道道异样的目光,走向自己的座位。
那里是被推开的桌子和踹倒的椅子。
姜珥以为他会愤怒,或者出现别的什么情绪。
可他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扶起自己的椅子,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警告你啊,你的桌子不许碰到我的桌子。”同桌女生嚷嚷道。
说完她才想起他听不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和朋友吐槽:
“无语,他这种人为什么不送去特殊学校,非要来咱们正常人的学校念书,弄得大家都不方便。”
朋友嘲笑道,“你之前不还觉得他帅吗,怎么这会儿又嫌弃起来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最是要面子,同桌女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耻辱,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尖了:
“我才没有!”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嬉笑声。
女生又羞又恼,“我说了我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她赌气又把傅听寒的桌子推远了些,声音已带了哭腔:
“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坐,没人愿意当你同桌,丢死人了!”
傅听寒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迟钝的抬起头。
——从头到尾,他都没听见她们说了什么。
可看着她们的表情,他大概也能猜出来原因,嘴角抿成一条单薄的直线。
一向乐呵呵的何陶也肃了脸,“薛玲,你太过分了。”
薛玲却越哭越凶,非要闹着再抽一次签。
姜珥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开始横冲直撞。
她觉得自己要炸了。
哭声与起哄声里,她看着始终安安静静的少年,做了个深呼吸,突然开口:
“谁说没人愿意了。”
“我愿意。”
四周猝然一静,众人纷纷看向她。
傅听寒反应慢了一拍,也随着他们看了过来,见到姜珥的刹那,微微一愣。
“你说什么?”何陶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愿意和傅听寒一起坐,”姜珥重复了一遍,“以后也不用抽签了。”
何陶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下个月他不就落单了?”
“下个月我也和他一起坐。”
“下下个月呢?”
“下下个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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