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为雄叹气:“唉,总之是不如意。她弄得自己在机关里很孤立不说,还要影响我,前几天她到楼顶去吹风,人家还以为她想不开要跳楼……不说了,越说越灰心!”
“这么说来,我们还有点同病相怜呢。我老公在广州做生意,对我这个公务员根本看不起,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我只是他家里的一个摆设。他在外面肯定有女人,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方书记,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互相安慰,互相帮助。”刘玉香诚恳地说。
方为雄瞟瞟她,欲言又止。
“真的,相信我,我不是个麻烦的女人。”
“再说吧,”他想想道,“不过,以后再不要说什么摸罗拐的话了,感觉不好。”
“好的,再也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你好生休息吧。”刘玉香捏捏他的手,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方为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想以后还是要小心点这个女人。他仰躺在床,闭上眼,想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许多说不清的念头往他脑子里钻。他索性爬起床来,穿好衣服回家去。上了的士之后,他看了一下手机。没有袁真的来电,也没有她发的短信息。对于他的夜不归宿,袁真表现了她一以贯之的不过问。只是他明显地感觉出,这种不过问里透出的冷意,跟天气一样渐渐地变得有些砭骨了。
吃过早饭,袁真就在家里等着方为雄。她想和他照个面,然后去省城看女儿。女儿方明长相清秀,聪明文静,几乎继承了她身上的所有优点,前年以优异成绩考上了省城的市一中。女儿一直是她的骄傲,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只要见上女儿一面,心情就会悄然好转。女儿就像是她的情绪调节器。
然而等到九点钟,还不见方为雄回家。
袁真懒得等了,开始收拾简单的行装。其实不一定要等方为雄回来的,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就行了。可是她不愿意这样做。她不愿意从电话里听到他周围那些人的喧哗,甚至不愿他当着那些人的面翻看她的短信。她不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反正就是不愿意。她知道那是些什么人,她不想自己的名字在那些用公款花天酒地的人的嘴里吐出来。如果与方为雄通话时旁边有人议论她,她会敏感得到,而且会有被亵渎的感觉。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方为雄开始夜不归宿的了。开始,方为雄还会告诉她一声,说是有应酬,后来,就连招呼都不打了。他在外面做些什么,她从不盘问。他不在家的时候,她会感到身心轻松,仿佛置身于一个纯净的境界里,无忧无虑;而一旦他回家,她就感到眼睛没有地方放。她特烦的是方为雄洗澡后裸着一身赘肉晃来晃去,即使她背过脸,他那沉甸甸的肚子也压在她的感觉里,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早已丧失了抚爱他的欲望。曾经还算不错的夫妻关系何以演变至此,她说不清,也懒得去想。
她在茶几上留了张字条,然后提起包准备出门。
门忽然开了,方为雄走了进来,盯着她说:“到哪儿去?”
“到省城看看方明去。”
“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现在说不是一样吗?”
“昨天说了我好给你找辆车啊,何必自己乘车去,不方便的。”
“没必要,我自己走还自在些。”袁真说着将他往旁边一拨,就要往门外走。
方为雄抓住她手中的包:“不是才看过她没多久吗?老去会影响她学习的。过一段再去吧。”
“不,我想去了。”她要走,他却抓着包不放,她恼了,“你干什么?”
方为雄说:“以后再去吧,现在我想和你聊聊……我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不行,我想和你沟通沟通。”
袁真放下包,坐到沙发上:“有什么话,说吧。”
方为雄在她身旁坐下:“你就真的不想知道,我在外面做了些什么?”
“你看我问过你没有?”
方为雄摇摇头:“这正是悲哀的地方!说明你根本不在乎我了。哪有你这样的妻子,对丈夫夜不归宿不闻不问的?”
袁真说:“怎样生活,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想干涉你。”
方为雄说:“谢谢你给我这样的自由,但我从没滥用过这种自由,我在外面从不胡来。”
袁真嘴边露出一缕嘲笑:“从不胡来?”
方为雄说:“如果你认为我那些应酬,打牌啊,喝茶啊,唱歌啊,洗脚啊,都是胡来的话,就算是胡来了吧。不过有一条,我从没有过女人。”
袁真说:“可是你身上有女人味。”
方为雄愣愣神,抽了抽鼻子说:“噢,昨晚陪局长打一通宵牌,刘科长身上香水喷得多,沾上味了。”
袁真侧身瞟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他的耳根下有一抹月牙形的暗红色的痕迹,她是女人,她知道那是什么。她心里像有根藤被扯了一下,但她脸上静若止水,她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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