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王国光是非内阁大臣的排位第一,从来都是自矜身份,他平日到这个内阁也就比内阁首辅张居正早一点而已,这样才显得自家身份贵重,与众不同。
当日王通那个百户每日清晨点卯,总旗刘新勇总是在百户田荣豪出来的时候才到,倒是和这个吏部尚书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今日这吏部尚书王国光却是来的最早的一个,尽管还是那般自高身份,可每个后来的高官他都要仔细的观颜察色。
后来的大学士和尚书等人看到王国光今日居然这么早,各个脸上都有诧异之色,然后和往常一样,上前客客气气的见礼问好,王国光尽管号称是清流领袖,可在官场上的东西也已经是炉火纯青。
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尽管大家平日里也勾心斗角矛盾重重,可王国光却能看出来他们应该和昨天的事情无关。
难道真是自己的儿子和东厂的什么人争个女人。结果东厂的那些粗货杀才就开始动手杀人,然后事情闹大了之后才逼着自家的家人写了供状,拿个把柄?
冯保兼任这东厂的厂主督公之后,东厂的番子们在京师之中的行事一向是谨慎低调,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王国光对自己得出的结论始终有些犹疑,不敢决断。
看着忧心忡忡的首辅张居正进来,王国光连忙和其他人一起起身行礼,张居正和往常一样,随意的回礼,然后让大家坐下,甚至眼睛都没有朝着王国光看一眼,坐下之后,张居正直接对户部尚书开口说道:
“清丈田亩的事情做的如何了?京师周围和北直隶各府州的这些应该已经报上来了吧!”
户部尚书连忙点头回答说道:
“北直隶现在还有河间府两县尚在统计,户部已经派了一名主事下去催促了,七天之后结果就能送到内阁这边。”
“天下各省,都要行文去催,派人去盯,清丈土地之事关乎国家大计,不得轻忽!!”
户部尚书连忙点头答应了,一直细心观察的吏部尚书王国光也和张居正同殿为臣许久,对这位张大胡子的习惯颇为了解,他这时候终于明白。张居正的确不知道昨天那件事,难道的确不是有意针对自己。
吏部尚书王国光突然想到了一个方向,如果参劾攻击东厂目无法纪,擅自妄为,那么作为内阁首辅张居正重要支持者的冯保也会灰头土脸,这点事可能搬不动张居正,但却可以让张居正这等威福自专的局面得以改观。
自宣德年间开始,吏部尚书在朝中的地位就极高,入阁为首辅的那些大佬且不去说,嘉靖年之后。几乎担任吏部尚书就必然入阁。
可张居正要得是大权独揽,一名管部的大学士在内阁之中,发言权必然很大,必然会威胁到自己的权威,他万万不能允许这样一个人进入内阁,所以吏部、兵部两个有权的,礼部尚书这等有地位的都没有资格进内阁,反倒是刑部尚书这等次一级的反倒是提前入阁。
万士和和王国光既然是清流领袖,表面上从来都是淡泊名利,不在乎这权势地位,可私底下却不知道多么想要入阁。
权力很容易让人丧失自己的判断,王国光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就是事情的真相,自己要抓住这个机会。
“陛下驾到!!”
在内阁中小声议论的群臣立刻一起起身,在门打开的时候齐齐跪下,口中称颂,万历皇帝走进来了。
万历皇帝身后紧跟着冯保、张诚等一干司礼监的大太监,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很多国策大政就是在这内阁中决断。
这里的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都是国家重臣,也不能让他们跪在那里,万历皇帝笑着说了请起,然后做到了龙椅上。
王国光看了看站在皇帝身后的冯保、张诚,这两位权倾内外的大太监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太多的关注,这让他对自己的想法愈发的有自信,看看了边上老神在在的诸位,王国光恭谨的站起,扬声说道:
“万岁,臣有本陈奏。”
在朝堂之中,事事都由张阁老做主,万历皇帝每日来就要听那些老头谈枯燥的国事,彼此勾心斗角,有了虎威武馆那个全是同龄人可以让他放开心胸的小天地之后,万历对这个内阁就更加没有兴趣。
不过今天万历皇帝却对来这个内阁有些期待和兴奋,看到王国光主动出来陈奏,一咧嘴险些笑出来。连忙绷住了脸,肃然的回道:
“王爱卿有何事,说来听听。”
“臣的家人昨日在街头办事,与东缉事厂的番子相遇,彼此口角,这也是臣约束家人不力,当自请责罚,可东厂众人居然恼羞成怒当街杀人,这……”
万历皇帝突然出声打断了王国光的话,淡然说道:
“真是巧,朕昨日也收到了东厂的呈报,也是说这桩事的。”
一百一十一
“朕看了这呈报之后,有些事很感兴趣,又让人去顺天府调了些案卷查看。”
小皇帝很少在内阁说什么话,即便是说也不过是太后或者张居正让他说的,可现在所讲的明显没人暗示或者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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