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兮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他坐在船头,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静默打坐,任料峭寒风吹散了他鬓角。
湿漉漉的风,给他乌黑发丝染上了迷蒙水雾,泛出淡墨色光泽。
白浪在他身畔翻滚。
水珠打在他的肩头,染湿了他的面颊,亦模糊了他的眸子。
“姑娘,他不饿吗?”倚竹见柏兮一天只吃一顿饭,而且只喝米粥,成天孤零零坐着,非常惊讶。
像神仙!
陆落望了眼船头。
饿倒是其次,陆落担心他冷。
阴潮的风,这么没完没了的吹在身上,湿气沁入身体的营卫,时间长了要生病。
陆落早起或者傍晚的时候,会拿件风氅给他。
柏兮不肯要。他打坐的时候一身热汗要挥发。
他不和陆落说话,却拉了陆落的袖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然后将宽大暖和的风氅披在她身上。
陆落就这么陪着他坐,将风氅的兜帽盖住脑袋,并不是那么冷。
他们不交谈。
行了半个月,到了腊月初。
这天的阳光很好,天空万里无云,晚照落在波光荡漾的河面上,泛出绮丽谲滟的涟漪。
傍晚停船休息。柏兮和陆落并肩坐在船甲板上。晚风和煦。
“这个时节不能钓鱼。”柏兮突然道,“要不然可以煮鱼汤给你吃。”
陆落回眸看他。
这是半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和陆落说话。
柏兮会做很多菜,他却并不吃。都是迎合陆落的口味。
“。。。。。。船家有鱼。”陆落道。“你可要熬锅鱼汤?”
柏兮摇摇头:“不是我钓的。煮出来不好。”
陆落不再坚持。
他坐着,见陆落仍披着那间玄色暗纹的风氅,被宽大的衣裳裹住。露出一张小脸,映衬着晚霞,眸光璀璨,柏兮心里温暖。
柏兮往她身上一靠,枕着她的膝盖,躺在甲板上。
“唉,快起来!”陆落担心道,“这甲板又潮又凉,要生病的!”
陆落这次租的是一条大船,有两层,一主船舱,三个副舱。冬天的江南,河面上风浪特别大,越大的船越稳,不容易晕船。
船家和船夫们惧怕陆落的银发,不知她的来历,向来躲在下面,轻易不会到上层的甲板上来。
所以,柏兮依偎着陆落,除了倚竹,也没人瞧见。
“我不怕冷。”柏兮躺下,眼睛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以及旖旎的晚霞,心思起伏着。
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陆落肯定不记得了。
他也不打算说,也不肯起来。
陆落劝了几句,见他都听不进去,也就止住了啰嗦,任由他躺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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