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抬起头,看着他,忙点点头,舒一口气,他终于要走了。与一个陌生人这么沉默着面对面地熬时间,非常别扭。
林放秋出了竹舍,停在厨房边看了一眼梅林,然后与两个随从一起下山而去。
番薯已经熟了,散着诱人的香气。云朵站起身,在门边张望。终于,山路上走下来两个人,看见那熟悉的青色身影,她浮上笑容。
“哎呀,这香味很勾人。”方一鸣爽朗的声音突然停住,他看见门边闪出一张娇柔的容颜,略点羞涩,婷婷立在门边,对他微笑:“见过方公子!”方一鸣看一眼孟谦,然后长长地哦了一声,说道:“不必客气,快请坐吧,我这屋子好歹还有四把椅子。”他搬过椅子,和孟谦坐下,然后伸手在火上烤了烤。孟谦也伸出手来拢在火上。
方一鸣看着火光,伸手拍了拍孟谦的手,低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浮云啊浮云。”孟谦苦笑了一下,刚才的路上大致对方一鸣说了说家里的事,方一鸣一直静静聆听,不发一言。这会突然发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感叹。方一鸣感叹之后,又抬头看看云朵,然后拍拍孟谦的手,道:“还好有一朵不是浮云。”孟谦脸上一热,觉得方一鸣的话很象调笑,然而抬头却见他眼中无比认真诚挚。孟谦看了一眼云朵,她低着头,脸色绯红,不知是火光映衬,还是羞涩。
方一鸣拿出番薯,递给孟谦:“人生无常,诸事想开些。眼前的东西最重要,这番薯虽不比山珍海味,却很实在。”孟谦笑着接过,他从没有为浮云难过,他难过的只是父母。方一鸣伸伸腰身,看见桌子上孟谦带来的一摊物品,身子僵直了一瞬,半晌说道:“你这样还惦记着我,真是……”他没有往下说,只是用力握了握孟谦的手。
“惦记着你的还不只少爷一个呢。”云朵突然想起来:“方公子,刚才有个姓林的公子送了些不少东西来,放在厨房。”
方一鸣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点点头:“我知道他这两天一定会来。”
云朵往方一鸣手里递过去一块番薯:“方公子,您这山里的日子过得真雅致,屋后的梅花令人神醉。”
“是么?花那有人好,不能解语。”他嘿嘿笑着看看孟谦。
孟谦装糊涂,也嘿嘿笑着。云朵引了一团火又烧着了自己的脸色。
她偷偷看着孟谦,他此刻被火光映着,面如冠玉,漫上了久违的笑容,也许染香山真的应该来,虽然山上清冷,可是有一个友人在,到底是不一样的。
友人佳人
方一鸣转到厨房,打开林放秋送来的箱子,笑了,这厮心思处处缜密。一应俱全的各种用品,外加食物和酒。居然还有燕窝和鹿肉,还当他是当年的四爷么?奢靡,早已深埋在土底永世不再见光,简单平凡才有了今日触手可及的安稳从容。
他走进竹舍,轻咳了一声,看着云朵说道:“云朵姑娘,今日,及今后诸日可都仰仗你了,我倒是会做饭,不过,我做的饭怕是糟蹋了你们与林公子带来的好东西。”
云朵笑了:“方公子直叫我云朵就好,只是,我也怕糟蹋了好东西。”
“姑娘不要谦虚,会不会做菜,我只看一眼面相就知道?”
“哦,怎么看?”孟谦和云朵齐声问道。
“只可意会。”方一鸣神神道道地点头。
孟谦与云朵相视一笑,觉得他虚张声势。方一鸣见两人不信,正色说道:“我这样说,乃是因为我见的好厨师多了,渐渐对他们那种眉宇间的神色比较熟悉而已。十看九准!”
云朵抿着嘴忍住笑:“难道我也有那种神色不成?”
“正是,不过我看你属于有天赋却不娴熟的那种。”
云朵起身嫣然一笑:“那我当真要好好做一做,可不能成了方公子十看九准中看走眼的那一个。”
孟谦叹道:“刘师傅真是及时雨啊。”
云朵成竹在心,笑着去了厨房。
方一鸣看着她的背影,说道:“这姑娘性子爽朗,落落大方,的确招人喜欢。”
孟谦笑笑:“你没见她脾气拧起来的样子。”
方一鸣心里一动,还有比她更拧的么?她在桃花源也过了第二个年了,何时才肯离开?这女人执拗起来,啧啧,他摇摇头,想气却气不起来,只有怜惜与牵挂。
“一鸣兄,我本想给你带些酒来,可惜酿了几味,都是味道清冽,却香气不足。实难与春风醉相较,且待来日吧。”
方一鸣见他提到春风醉,眉间又拢起一片轻愁,忙宽慰道:“以前的事需得放开,佳酿如佳人都是机缘偶得,不可强求。”
孟谦蹙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孟家几十年的基业,我怎能放弃,等日后,孟家酒坊的牌子一定会再挂,只是不在京城罢了。”
方一鸣点头:“我信你。只有一条,不管什么酒,酿出来先得我来尝尝。”他说着,已是一脸谗色。
孟谦点头笑道:“这个自然,日后我就在山上酿酒,过了你这刁口,我再下山。”
“好,好,你可要言出必行,这次索性就别走了,与我一起住下来。”
孟谦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我总还是不死心,父母的事一日不清白,我一日就睡不安稳。”
方一鸣面色肃穆,半晌低声说道:“你想必不知道,世间多少事都是一笔糊涂帐,不能去细看明算的。特别是皇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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