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鸣霄不会设计机甲,当初还厚着脸皮向君乾问了很多机甲有关的东西,所以君乾一眼就能认出来。
君乾缓缓眨了一下眼睫,滚烫的鲜血顺着眼尾流出,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幸好这样狼狈的模样没有被白竹笙看到,一想到芝麻团子,心里头的感情线条就不禁柔软了一些。
一个戴着军帽,帽檐压得很低的瘦小兽人从机甲上下来,身材真的和豆芽干没什么分别,下个机甲两腿还微微发颤,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如果不是这个兽人身上散发着高等雄性兽人的气味,君乾都要怀疑这是一个雌性。
这个兽人戴着一个口罩,明明是军队通用的口罩,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格外大,别人戴着会遮住嘴和一半的鼻子,这个兽人戴口罩都快要把眼睛遮住了。
对了,这个兽人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空悬挂着的星星一样明亮的黑眼睛。
此时这双澄澈的黑眼睛弥漫着一层水雾,明明是个雄性兽人,却有一双泛红的下垂眼,当他们四目相对时,那双湿润的黑眼睛眨了一下,水汽汇聚成泪水,晶莹的泪珠犹如碎玉珠子掉了下来,砸到君乾的心上。
君乾怔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个兽人,是哭了?
第五十七章掉马
白竹笙不是第一次看到君乾七窍流血的样子,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君乾也是流了这么多的血。
那时的君乾对他来说是陌生人,白竹笙回想起那次的经历,印象更深刻的反而是表情包。
可现在不一样了。
明明是差不多的场景,白竹笙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哪怕以前竹笋被饲养员奶爸抢走,骑小木马不慎翻车,坐断基地树的树枝摔下来……他都没有哭过。
白竹笙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极度悲伤时,喉咙会不自觉颤动,想要发出哭声,可是他这具身体不能说话,所以悲伤也是静默的,他也第一次知道,原来难受到一定程度,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就会胸闷心疼到喘不上气。
他只是看到君乾受伤就难受成这样,那君乾伤得这么重该有多疼呀。
白竹笙穿着大了好几码的鞋,张开双臂小跑着冲上去。
在宫羽厦眼里,就是这个陌生的兽人疯了,不光疯了,也许还傻了,居然去触君乾这个煞星的霉头,不过为什么要以张开双臂的姿势跑向君乾呢?
难道是这个陌生兽人身上带了什么自爆装置?想要抱住君乾同归于尽?不过他跑得这么慢,君乾完全可以躲……没躲开?!
在宫羽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白竹笙结结实实抱住了君乾,君乾比他高出一大截,白竹笙的脸只能埋进君乾的胸口,浓郁的血腥味萦绕住他,白竹笙闻到的深深浅浅都是血的味道。
【滴——肢体接触开始计时——】
怕被君乾推开,白竹笙赶紧伸出手搂住君乾的腰,君乾的腰意外得细,不像他的人形还有小肚子,白竹笙的脑子里装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像这样想,就能忘记君乾糟糕的情况。
可是刚下机甲时,灰发黑眸的兽人那张染血的脸却像烙印在脑海中那般难以忘怀,每一滴血都是一簇火花,灼伤的痛。
四周都是尸体,君乾虽然是站着,可周身传来的气息却像将死之人那样微弱,若有似无的死气包围住他,那一刻白竹笙心里漫上无边无际的恐惧,这种恐惧告诉他,他也许下一秒就会失去君乾。
白竹笙环抱住君乾腰的手有些抖,他的双手颤抖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颤巍巍地抬起头,眼睫上的碎玉珠子还扑簌簌往下滚落,看起来是十足十的可怜相,只是这双下垂眼就能把人的心给哭化了。
君乾望着这双泛红的黑眼睛,不知为何,他心里头的感情线条突然变得无比柔软,柔软到一塌糊涂。
他好像,知道了这个陌生兽人的身份。
其实在以人形方式第一次见面时,当这个兽人抱住他大腿时,他就应该猜到对方的身份了,不是吗?
只有白竹笙才能抱住他的大腿后,还不让他反感。
喉间的鲜血又涌了上来,溢到唇齿间,君乾小口小口地吞咽鲜血,不让这个动作被怀中人察觉。
君乾伸出染血的手,轻柔地摘下白竹笙脸上的口罩,看到了被泪水打湿的脸,他想要拭去这张脸上的泪水,可是他的手上却沾满了鲜血,举起的手顿了顿,又缓缓收了回去。
“是、是你!”看到白竹笙真容后,宫羽厦脱口而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雌性身上的气息是高等雄性兽人,可是这张完美无缺的脸绝不可能作假。
“你怎么哭了?不要哭……”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帕,想要走上去为白竹笙擦拭眼泪。
刚往这个方向走一步,就被君乾冰冷的视线锁定,充满压迫的威压犹如锁链囚住了宫羽厦的双腿,理智告诉宫羽厦不能再靠近了,君乾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他不敢想象惹怒君乾的下场。
然而当目光落在那位他朝思暮想的雌性身上,只是一个侧颜,属于宫羽厦理智的那根神经便骤然崩断。
想要不惜一切代价靠近这位雌性,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能盛着泪水,而应该装着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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