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呆了呆:“三江源?”
他扫视辽阔而苍玄的河谷,一时间茫然不解。作为武力专精的魔王,他对这样阴私诡秘的事情实在不甚了了,只能迟疑着开口:
“你要在水源……下毒?”
“当然不是下毒。”黑影略微有些无语:“长江与黄河的水流量无边无际,什么东西都会被稀释到近乎于乌有。又不是昔日毒伤神农帝的断肠草,一点寻常的毒药能有甚用处?三江源的要害之处,不在于这条区区的水流,而在于法理上的意指——源者,原也,在玄法的意义上,一条江河的源头,本就可以指代江河本身……“
这是上古艰深晦涩的知识,仅仅流传于古神祭祀口中的禁忌事实。自周公“天人之誓”,抹消远古血腥往事之后,即使当世高士仙真,亦未必能从吉光片羽的历史中窥探出如此的细节;更不用大鹏这化外野妖,纯粹以武力取胜的蛮横魔王了。
魔王一头雾水:“那你又要做什么?”
“既然水源可以指代江河本体,那么对水源施法,就等同于对整条江河施法。”黑影冷冷道:“不过,这样的神通权能,却绝不是寻常术法可以达成的。必得水神亲自出手方可。”
大鹏道:“水德星君?”
他想了一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问题。水德星君当然不会护翼妖魔,但上天偷几件星君的法宝符咒,却绝非难事。
“水德不过是天心紫辰之星,元气之主,受天庭的敕令,统管天下诸水而已。”黑影道:“既然能够敕封,当然也能改易,权柄神通,系于天意一念之间,充其量不过是看管水源的守门人罢了。真正生自本源的上古水神,当然另有其人……“
上古神话鼎鼎大名,即使大鹏魔王不学无术,此时亦醒过神来:“水神共工?”
除了这位活跃于数千年前,狂暴恣睢而不可约束的远古神祇之外,谁还能担得起“本源”二字呢?
作为最原始而古老的神明,“六天故气”之一,共工之威能法力,的确不是而今的星君可以媲美。也唯有他的天赋权柄,才能轻易号令天下一切江河湖海,在三江源施展无可思议的秘法。
只是……
“水神共工已经被娲——被囚禁了吧?”大鹏小声道。
作为上古水神,共工最为出名的事迹,倒不是兴风作浪的种种神通,而是早年与祝融争为天子,怒而触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维绝,硬生生逼得娲皇亲自出手,炼石补天,料理残局。而作为元凶罪魁,共工、祝融这对冤家都没有等到封神之战,便被娲皇施法封禁,迄今数千年不见踪影。
被娲皇囚禁的钦犯,难道还能偷渡出来不成?大鹏妖王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本事,觉着胜算不大。
“大王也不必紧张。”黑影淡淡道:“水神当然是被囚禁了。但共工司掌的本源,是水性中至为狂暴、扭曲、不可约束的一面。即使是娲——即使是她的无边法力,又能令世界一切水体都俯首帖耳,归于绝对的平和宁静么?只
要水流还在涌动泛滥,共工的神力便永远存在,绝不可消除。所以,我们也不必解除封禁,只要设法唤醒水神残余的力量,便足以办这件大事。()”
他瞥了一眼山谷中幽静蜿蜒的河流,悠悠补了一句:
不过,共工的力量一旦强盛,想来也会吸引她的注意吧?这也是难免的事情。↑()_[(()”
“吸引注意——什么?!”
丝毫不出所料,大鹏的脸色变得比山下的树皮更绿。
妖王当然对自己的法力极有自信,即使做下这无可计算的滔天罪恶,日后面临天庭与灵山的围剿,那也绝无畏惧胆怯可言。但他到底只是自信而不是没有脑子的傻·逼,基本的常识还是不敢有疏忽的。而现在——现在的情形,毫无疑问便触及到大鹏妖王绝对的底线了。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黑影,语气都变得扭曲了:
“你脑壳里装的是什么?水吗?——难道收集共工神力的仪式之一,就是往脑子里注水?”
黑影被这奇特的比喻震得微微一愣,颇为无语的安抚:
“大王何必惊惶至此……”
“我是生生被你拖累下水,我不惊惶谁惊惶?莫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有法子对付她?”
“那一位的神通只能以‘无可思议’形容,当然对付不了。”黑影道:“但我们本也不必‘对付’。大王可知那一位的来历?”
妖王哼了一声:“普天之下,又有谁人不知?那不是先天地而生,开天辟地、化育万物的大女神么?”
“大王说得不错。”黑影微笑道:“先天地而生,先万物而生,自然也先人类而生——某种意义上,这位大女神也是远古遗留的神祇,与天地同源的‘故气’,‘道’的化身之一。她的位格当然尊崇无比,但论起本源,与共工等古神,其实也颇有相似之处。她是天下万物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古神的母亲?”
“古神同气连枝,一兴俱兴,彼此之间各有感应。一旦大女神现身此三界之中,那么神力所及,一切古神故气随之应和,法力神通定当激增至匪夷所思的地步——而今古神衰微,仅仅只能靠血祭苟延残喘,可只要获得了女神一星半点的气机,那么顷刻间便能恢复至往日触断天柱地维的全盛姿态,那样的强盛威能,就是天庭也未必能轻易弹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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