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当然,还有最为决定性的证据——在接到体检报告之后,警方申请调查了基因数据库,但没有在库中发现任何与样本有关联的记录,甚至找不到有近似血缘关系的亲属。基因数据库并不完整,但遗传因子的差距居然大到这种地步,就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了。对不对,林先生?”
老李平平叙述完毕,神色依旧是从容平静,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背诵例行公事的卷宗,而非讲解某个疑点重重的大案。而林貌……林貌不知不觉间已经冷汗涔涔,面色苍白,隐约中真有头晕目眩的惶恐。
无医疗记录——骨骼有旧伤——基因库中查无此人——如果仅仅只有其中一件,他还能绞尽脑汁,勉强辩解;但当二重证据被接连抛出,那就是以网文写手的想象力,也实在想不出狡辩的托词了。说实话,这些证据环环相扣、逻辑缜密,简直可以立刻推断出板上钉钉的结论,乃至于当庭宣判他的刑期——
林貌长长吸气,感受到身后的狸花猫也僵成了一根硬邦邦的猫条。
显然,无论是他还是陛下,都实在太低估现代社会的严密与强悍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整套系统都是温和、平静、毫无波澜的,但当某些红线被触动时,它所展露出的獠牙恐怕会超越人类最狂野的想象。
而作为不小心触动红线的一员,林阿宅可一点也不想体会现代组织的效率
他只能垂死挣扎:
“……不好意思,这些我都不太懂。我只是随便找人做的检查,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非要问是谁做的检查,那就只能
咬死说是随便找的纯路人,而今已经不知去向——反正事情到这一步了,除了打滚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老李深深看了林姓嫌疑人一眼,目光深邃而又冷静,比x光更具穿透力。
如此凝视片刻,他稍稍移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背包中炸毛的狸花猫一眼,随后莞尔微笑:
“林先生,请不要这么紧张。我并非警方的工作人员,在这里谈论的一切也并没有任何法律效力……再说啦,如果警方真的有这个怀疑,难道还能让林先生你自自在在的到医院来吗?”
林貌:“……啊?”
“接到报警之后,警方相当重视。”老李道:“我们协同做了充分的调查,得出了全面的结论——医生递交的体检报告当然是很有力的证据,但仅凭这个就做决断,还是太鲁莽了;从搜集的数据看,林先生应该不会有参与这种恶性案件的动机——或者时间。”
他又从包中抽出了一叠厚厚的A4纸,一一在桌上展开。纸张的内容错综复杂,包括林貌的租房合同、自搬家月以来手机信号的定位、每日上网的频率及通话次数,乃至——乃至路边摄像头与高天卫星拍摄到的,他定期出门采购的画面。
——这上百页分门别类的A4纸,已经足够概括林阿宅全部的生活内容了。只要任何一位有常识的公职人员,都能从情报中准确推断出林貌的一切偏好、习惯,任何不为人知的细节。
至于判断作案的动机与时间,当然更不在话下。
嫌疑骤然而来,又骤然洗脱;林貌瞠目结舌,说不清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抑或应该感受到惶恐不安——解脱嫌疑当然是好事,但如此缜密、细致,几乎等同于“不计一切代价”的调查报告,为的却绝不可能是给他这小小的阿宅洗清罪名,而必然有更为急迫且关键的用途——
那么,作为默默无名的区区网文写手,林貌又能有什么关键的用处呢?
他悄悄打了个寒颤。
当然,该说的还是得说。林貌很艰难的开口:
“……有劳诸位费心了。”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让人这么费心。
李先生只是笑了笑:
“这都是应该做的。不过,在检查林先生的日常行为之前,我们还对送上来的样本做了新的、更全面的调查。从分子遗传学的角度讲,警方的结论仍然不够详尽——这些样本与现代基因库的关系已经相当之远,基因型的分化恐怕已经在几十代人以上,足足千年的差距。”
“以检测专家的说法,类似的表现只在中远古的人类基因样本中发现过。如果不是送检的样本仍有活性,他大概都该怀疑这是什么中古时代的遗留组织了……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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